老師，你還好嗎

　　老師，你在天堂過的好嗎?今天是你的祭日。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又一次來到你的墓前，看著墓碑上依舊那么年青、依舊那么熟悉的你，我仿佛又回到了昨天，思緒之馬脫韁而去，往事又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

　　(一)

　　今天高中部新生開學報到的日子，可我們高一(4)班卻遲遲不見我們的班主任春蠶老師的到來。聽說你旅行結(jié)婚去了，到今天都還沒有收假回來。還聽說你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老師，你剛剛送走的那界畢業(yè)生取得了輝煌的成績，二十多歲的你已榮升為教導主任了。我懷著期盼的心情等待著你的歸來。

　　幾天后，我終于見到了你——我們的班主任。你瘦高的身材，清瘦的面孔，細細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皮膚略黑。幾堂課下來，我發(fā)現(xiàn)我喜歡上你了，從你第一次走進教室，我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和期盼，每一次當你的眼睛驚過我的臉龐時，我就無法釋然。每一次上語文課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期盼和享受，因為你讓我看到的不是一種書本上的、靜止的文字，而是一幅幅古今中外的栩栩如生、聲情并茂的畫面，讓我們緊隨著你暢游在歷史的長河里，時而激情澎湃、豪情萬丈，時而柔情似水、含情脈脈……?？粗v臺上風度翩翩、神采奕奕的你，我深深知道，你就是我的偶像，將來我也要成為象你一樣才華橫溢的、知識淵博、教書育人的教師。

　　時間如流水，轉(zhuǎn)瞬間教師節(jié)到了，為了表達我們純樸的敬意，我們班給每一位任課老師送一幅掛歷，記得第二天上午課間休息時，你在走廊上找到我，問我掛歷上的貼字是誰寫的，寫的真好。當我告訴你是我爺爺寫的，一位年近80歲的老人寫的時，我看到你露出了笑臉。記得你時常對我們說起你住的宿舍——一幢有著悠久歷史、古香古色的四合院時的那種滿足和自豪，你說那是抗戰(zhàn)時期為躲避戰(zhàn)亂而南下的著名作家冰心曾經(jīng)住過的那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因為我的爺爺一位經(jīng)歷了那段歷史的老地下黨員，他是這個小城的第一界高中生，那時冰心夫婦來這個小城避難時教的就是他們班。我知道你是一名小有名氣的作者，也知道你發(fā)表過小說、詩歌、散文等，、還知道你的筆名叫春蠶!當時我真的好羨慕你、敬佩你，多希望你能把嘔心瀝血、多少個不眠之夜寫成的作品簽上名送一份給我，可是安靜、內(nèi)向、膽怯的性格讓我不敢向你開口，我只有拿著節(jié)省下來的零用錢多次往返于書店、閱覽室，可由于時間、存量等原因，我總是找不到它們，那時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失望嗎?

　　(二)

　　不覺間，一學期很快就過去了，每一次作文發(fā)下來，看著你用紅筆圈圈點點勾畫的很多地方：美麗的句子標注出來、語法不對的地方修正過來、用詞不貼切的你換上新詞、錯誤的標點你更正過來、一段段評語傾注了你多少心血!我知道我是你眼中的一名好學生，因為我的作文你時常都用你那獨有的、充滿磁性、抑揚頓挫的聲音在班上念，仿佛把我的心、我的情給看透、讀懂了。記得那年高一年級舉行一次演講比賽，你把我們班唯一的名額給了我。說句老實話，我來自農(nóng)村，性格安靜、內(nèi)向、膽怯，我真的不敢上臺去演講，一想到臺下二百多名同學和校領(lǐng)導，我害怕到了極點!記得那天下午你讓我把參賽的初稿送到你宿舍去時，我多想告訴你，我不敢去參加比賽。當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叩響你的房門，在你的請進聲中推開你的房門時，你正坐在書桌前看書，手里依舊拿著煙。煙圈在你面前升騰擴散、環(huán)繞著你，在你的上方漂蕩開來，你右手邊的茶杯里依舊是那濃濃的碧羅春，散發(fā)著淡淡的茶香。我在你桌前等你抬起頭。你終于抬起頭，掐滅了手中的煙，對我說寫好了嗎?我剛要張口，你卻仿佛看透了我內(nèi)心的膽怯，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向我投來了堅定、鼓勵的目光，望著你因過度吸煙而熏黃的手指，看著你因過度飲酒、熬夜而疲倦、憔悴的臉，我突然心里很疼，淚水悄然涌入眼筐，我急忙掩飾的點點頭，放下稿子轉(zhuǎn)身逃了出來。我知道我的窘迫逃不過你敏銳的目光!接下來我顫抖著雙腿走上了演講臺，在你模糊、鼓勵、期盼的目光中，我背完了那篇稿子——《我常常想……》。后來我獲得了三等獎，它讓我找到了一點成長中的自信，積累了一點克服膽怯、戰(zhàn)勝自已的經(jīng)驗!以至于多年后在工作崗位上，我也能再次從容的走上演講臺。謝謝你，老師!

　　(三)

　　記得我們幾個班委在代理班主任的帶領(lǐng)導下，冒著烈日，騎著自行車去你部隊上的家里看望、慰問你時，當看到你憔悴、蒼白、虛弱的身子時，心里有多難受嗎?你身體那么不好，卻還要帶頭義務獻血，我多希望我能有一支童話里的神仙棒，能阻止陰紅的鮮血從你的血管里流出，我真恨自已的無能!

　　(四)

　　高二上學期學校要分文、理班了，面對一塌糊涂的數(shù)學成績我選擇了文科班，你因太忙的原因不再任我們的班主任了。學校美術(shù)興趣班招生，我去報了名，我以為我能遨游于藝術(shù)的天堂!那天下午你把我叫到走廊上，問我說想學繪畫嗎?我遲凝的點點頭，你靜靜的看著我，沒說話，從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絲的失望、無奈!接下來我固執(zhí)的每天下午第三節(jié)課去學繪畫，既是為了我童年天真的夢想，也是為了你沒有明確的阻止我的報復!我的成績滑下來了，除了你的語文外，你依舊念著我的作文，依舊默默的注視著我的成長。我也很喜歡美術(shù)老師的善良、灑脫與超凡脫俗。可是高三下學期我在徘徊、猶豫中又因病錯過了藝術(shù)院校的考期。后來的高考不用說我失敗了!我辜負了你!我懷著悲痛、失意的心情離開了你，離開了學校到一個遙遠的地方補習去了。年青時的我是那么的單純、天真、浪漫與不懂事，不理解你的慈愛與苦心，不聽從你的暗示與指引，以至于后來的我不得不付出加倍的努力去為青春買單!

　　(五)

　　記得那是離校三年的一天上午，我在教育局下面的陡坡上再次見到你，當時你正躬著腰用一條長長的、寬寬的帶子拖著你女兒的小汽車，她的小手緊握著方向盤，我在你身后遠遠的看著你，那是一幅多么感人的天倫之樂呀!老師我真心的祝你幸福、美滿!那天回家后我找出沉封已久的畫筆、畫紙，希望憑著清晰的記憶把這幅美麗的父女情給畫下來，可畫了很多張，都覺得不象你，找不到你的神韻，表達不出你那平和、慈祥、浪漫的愛!后來我明白了，那份愛是無法用手中的畫筆去描繪的，它只能留在心里!

　　(六)

　　那是97年的一個清晨，我正在床上陪女兒做游戲。一個同學打來電話，說你去世了，讓我陪她去看你!那瞬間我的心冰封到了極點，說什么也不愿相信這是真的!英年早逝，紅顏薄命的人間悲劇會降臨到你的頭上!雖然我不相信這一切，可有你冰冷的骨灰作證。你的葬禮已經(jīng)在兩天前舉行了，幾百名學生自發(fā)的參加了，一幅幅挽聯(lián)悲天地，泣鬼神。是這個小城多年來最壯觀的一次。雖然你悄悄的走了，可你卻活在我們的心中!永遠，永遠!

　　(七)

　　十多年過去了，今天捧著一束白菊花我又來到你的墳前。不久前高一(4)班舉行了一次同學聚會。夜晚站賓館房間的窗前，看著遠處朦朧的山巒和波光粼粼的湖面，天空中群星閃爍，我的心中涌起淡淡的悲傷，老師，你在哪?你在天堂過的好嗎?那時，我是多么的希望你在我們的身旁，象從前一樣是我們敬愛的班主任，我想再聽聽你的教誨!就在那天中午,我又聽到了一位好友遇外去世的消息，我的心好沉、好沉呀!我一點同學相逢的喜悅之情都找不到!“知青、教師、人民警察”。此刻看著墓碑上對你短暫人生的簡短、精煉的概括，對于你死因的種種傳言，我寧愿相信你是累了，想休息了!人的一生中有無數(shù)的老師，可你卻是那讓我刻骨銘心、終身難忘的老師!安息吧，老師，好人一定會上天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