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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jié)散文隨筆(2)

時間: 珮妮822 分享

父親節(jié)散文隨筆

  父親節(jié)散文隨筆(二):陪父過年

  還是在母親去世后的第一年,我回去過的春節(jié)。一晃已經(jīng)又是四年,遠在外地工作的我,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一年又一年把春節(jié)回家的愿望推遲再推遲。平時和父親的聯(lián)系只是在電話里,無奈父親因年事已高,在電話里說話已說得不太明白。

  今年下決心把一切都提前安排妥當,帶妻兒回家過年。

  父親在老家江蘇,母親去世后一直由嫁出去的姐姐照顧,我平時所能做到的就是往家里寄點星星點點的錢。姐姐說 “武子,不要寄錢,俺爸生活上花不了幾個錢,知道你一直忙,等有時間回家看看俺爸就行,現(xiàn)在他咳嗽的厲害,平時說話不多,經(jīng)常會念叨你”

  “嗯,姐,我知道,今年一定回家過年” 我一旦聽到姐姐這么說,心里總是一陣酸疼。 電話里這樣答應(yīng)老姐,但我還是害怕會兌現(xiàn)不了我一次又一次得許諾。

  無數(shù)次在深夜里,我看著夜色迷離的窗外,想著過世的母親和遠在江蘇的父親,冥冥一絲念想時刻纏著自己,自己知道那是一種無法割舍的親情在召喚著我,那里還有我的父親和姐姐和地下的母親。我知道,倘若我還是沒有時間回去,日月依舊會那樣,可終究會有一種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的東西會永遠丟失,那時誰會給我現(xiàn)在的那些牽掛?等失去了再回去,是不是在村前的大灣塘前,只有面對那些微風中的水紋時,才能模模糊糊的幻象出父母的影子!

  二月十五號早晨,妻把早已把買好的東西塞滿一車,兒子顯得很興奮,車里車外的跑,嚷著說要去看爺爺了,作為生在銀川的他來說,江蘇的老家顯得那么神秘遙遠,爸爸的爸爸在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心里又該是什么模樣,也許他現(xiàn)在不知道他的爺爺也有過和他爸爸現(xiàn)在一樣的年輕,也有過帶著兒子去看太陽落山的情景。

  我把車子開出小區(qū)的時候,太陽剛剛照紅了東邊的天空,看著便有幾分溫暖。身邊的妻子一臉的安靜。

  出了銀川上高速,車內(nèi)暖氣開的正好適宜,兒子在后排便開始撕開他的零食,玩起iPad,我和妻沿途看著風景,盡管冬季,但對于我們平時根本沒有時間走動的人來說,一次旅程多少有些新奇,看什么都是新鮮的。東方的太陽,暖暖的在天邊掛著,順著車窗看過去,落盡葉子的樹枝一閃而過,偶爾看到遠處的村莊,會升起一股白藍色的煙霧,我便把它幻想成農(nóng)家的炊煙。此時的外面完全沒有灰冷冷的高樓,完全沒有急匆匆擦肩而過的上班族,完全沒有那些看著熱鬧卻又透著孤獨的城市人群。

  從銀川到江蘇宿遷,到老家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午后。車子拐進村莊,一切還是幾年前的樣子,只是好像多了一兩條小狗會突然跑出來,沖著車子,扛著尾巴,盛氣凌人的叫喚著,兒子趴在車窗上欣喜的對著小狗學著狗叫,又回頭喊,嚷著讓他媽媽也看。

  妻和我結(jié)婚以來沒回過幾次老家,自然認不得老家的人。我早已把車窗打開,三姑二爺?shù)拇蛑泻糇咦咄M?,妻也笑嘻嘻的對莊鄰點頭。

  車前,隔著幾家,我看到自家的老院,矮矮土院墻黃褐色的土,冬天的蕭瑟仿佛盡寫在墻上。墻頭長滿了草,稀稀拉拉的枯萎在午后的陽光里。我停好車,下來,后面妻子和兒子被家旁二嫂拉著手說話。我好似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只是想快一點再快一點推開院門,推開那扇院門,我就能看見我的父親。

  木門吱呀呀的推開,仿佛打開了一個世界。那不是我的父親嗎?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坐在堂屋門西旁的小凳子上,花白的胡子,戴著一頂棉絨帽,藍色的棉襖灰藍色的棉褲,瞇著眼睛曬著太陽,仿佛我的開門聲并沒有驚擾他,倒是驚醒了父親腳邊的一條小黑狗,小黑狗忽地一下起身,卻膽怯的躲在父親的身邊沖我叫嚷起來。

  我已到了父親身邊,不知道是小黑狗還是我把父親叫醒,他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我,一點點的驚愕。

  “啊大,是我,小武子回來了” 話一出口,酸澀直涌上心。我半跪在父親身邊,把父親拿拐杖的手拉過來,緊緊的握住。我分明感覺到父親的手在微微的顫動,他開始看著我,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我不知道八十二歲的老父親能不能看清我的臉,看清自己兒子的臉,我看見父親渾濁的眼睛里仿佛一下子變得更加渾濁,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父親的老淚。

  父親抽出右手,顫顫巍巍的摸著我的臉:“是小武子?小武回家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孫子呢?” 父親微微的點著頭。

  “他娘倆在外面和二嫂說話呢,一會就進來” 我很驚奇,父親竟然不問我別的,倒是惦記著他的孫子!

  晚上,姐姐和妻把一桌香噴噴的飯菜擺在桌子上,父親在飯桌上位落了座,我們和姐夫一家圍在桌子周邊。今年的天氣不是太冷,但桌旁還是生著暖暖的爐火,這是從我小時候就知道家里的這個習慣,也成了我們家的傳統(tǒng),每到年根,母親便會在家里點上爐火,我每次從外面回家,家里總是暖暖的。桌邊的爐火映紅了老父親的面龐。我打開一瓶老洋河,先給父親倒上一杯,姐姐卻讓我不要倒?jié)M,說父親咳嗽的厲害,酒還是少喝點,而父親卻執(zhí)意讓我把酒斟滿。

  父親話不多,只是笑著,一邊端著酒杯小咪著酒,一邊看著孫子從凳子上爬下來爬下去的搗蛋,我看見父親吃的也較少,精神卻比中午時好了許多。姐姐把一些容易吃得動的菜往父親面前端,而這樣的舉動都會被父親制止。

  一家人說笑著,聊著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說話間父親的酒杯也干了,我不顧姐姐的阻止又往父親的杯中倒了一點。

  我看著父親,發(fā)現(xiàn)這么久,但我又不知道有多久,我都沒有仔細看過父親的臉,仿佛父親的臉還是停留在當初我離開家到外地工作時的樣子,那時父親用獨轱轆手推車把我行李推到車站,車子開動的時候我隔著車窗回頭,回頭看到父親,那個畫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腦海中,直至今日,我再也沒仔細在意過父親的臉,如今這個夜晚,紅色的爐火映紅著父親的面龐,白色的胡子,多么慈祥的眼神。

  我忽然對妻說,今晚我和父親睡。我不知道為什么要有這個想法,成年的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和父親一起過過夜,大概還是兒時,我曾一夜又一夜的蜷縮在父親的懷中,那時,父親的胸膛是何等的寬大安全,我的頭頂著父親的下顎,抱著他,一夜一夜流著口水做著各色各樣的夢。

  兒子也嚷著要和爺爺睡。我嚇唬他:“爺爺胡子夜里扎人,你和媽媽睡去”。小家伙一臉不高興,但可能又真的怕爺爺?shù)暮訒哪槨?/p>

  父親的臥室是向南開著一扇大大的窗戶的,姐姐說冬天有風的時候父親坐在房間里也能曬到太陽。今天白天的時候,我看到窗臺上有一盆不知道名字的花,現(xiàn)在已經(jīng)枯萎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我在父親的腳頭脫了褲子坐在床上,父親也半倚在床頭,手里托著他那支長長的煙袋在吸著,屋里只點著一盞小瓦數(shù)的臺燈,我看著父親的煙袋鍋,隨著父親一吸,煙袋鍋里的煙草便發(fā)紅起來,父親吐了一口煙,不知是嗆著還是怎地,一陣咳嗽。

  我下床給父親倒了杯水放在床頭。 “武啊,你還是回你房間里睡吧,我夜里咳嗽,別嘈了你” 父親看了看水杯說。

  我沒有說話,又掀開被把腿放進了被窩。其實父親啊,我過了年就要走了,走后我想聽你的咳嗽也許都會很難,兒子在小時候撒潑耍懶時躺在地上哭,母親要打,你卻一把抱著我跑。我今夜伴你,我或許會想起那么多好像被我逐漸就要淡忘的一些事。你是否還能記起?那年寒天,我和三黑驢到村外的池塘邊玩冰,冰碎了,我一下子把腳滑到了水里,回家后,媽媽恰好不在家,你把我棉鞋脫了,生了堆火烤,把我凍的發(fā)紅的腳抱在你的懷里。

  床前的地上,那只小黑狗蜷窩在父親那頭。時不時的抬起頭看看父親和我。

  問父親:”阿大,家里不是有只貓嗎?”

  “那只黃貓啊?自從你媽去世后,回家就越來越少了,原來都是你媽喂它,整天跟前跟后的喵喵叫,一等你媽坐下來,就跳到她身上打呼嚕” 父親頓了頓又說 :“你媽過世那幾天一直沒注意過它,后來看見它好像瘦了不少,我喂它,它也只是吃幾口就跑了,那時它夜里老會在院墻上叫,跟哭的一樣,幾天過后,聲音都啞了,現(xiàn)在看到更少了,差不多幾天還有十幾天才回家一次,也是到老屋里遛一圈就走了,唉……” 父親長長的嘆了口氣,我不知道父親這聲嘆息是在想貓還是……

  大年三十,按我們本地風俗該上墳給母親燒紙。過年了,陽世的人用炮仗渲染著喜慶,墳前,我們卻用一把紙告訴另一個世界上的親人也該過年了。父親也要跟隨我們一起去,被姐姐攔下,說野外的風很大,等暖和了,清明時再去吧。父親沒有執(zhí)意,只是雙手拄著拐杖站在門口看著我們開車離開。我在車里不敢揣摩父親的心思,假如我們帶著父親去,到母親墳前,那一層厚厚的土隔開了兩世,父親是不是也會像我們一樣看著那些飄飄忽忽的火苗就像看到母親一樣,可終究母親在一個遙遠的世界,我們的手再也牽不到母親……。

  一個年,快樂的陪著父親曬太陽,快樂的用車帶著父親去看了宿遷的駱馬湖,看了項羽故里,看了泗陽的媽祖。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被我消費,每一天都是飯桌前說笑,然后聽著鞭炮聲和莊鄰侃著彼此的故事,暖冬的天空一樣的藍,心情也如晚間煙花一樣絢麗,陪著父親,旁邊有姐姐一家,我的妻兒,還有時不時來串門的鄉(xiāng)親,兒時伙伴,幾杯酒后,心暖的能開出花。

  春天真的就像在身邊一樣!

  一個年,說是要過了正月十五才算結(jié)束,但我必須過了初五就走。初六的早上,車子后備箱又像來時那樣被姐姐塞得滿滿的,頭一天晚上就告訴父親第二天離開的時辰,父親依舊吸著那支長長的煙袋,吸了幾口,輕輕地把煙袋鍋往凳子上磕了磕,慢慢的說:“回去吧,不要擔心我,有你姐在,我身體還好,你就安心工作,下次在回家時不要忘記把孫子也帶來,我要看看孫子又竄高了多少……”

  長長的沉默,我和父親相對無語。

  初六天氣真的很好,姐夫和我在車旁和出來的鄰居說著話,妻的手也被姐姐拉著,父親站在那扇矮矮的土院墻的木門前,雙手握著拐杖逗他孫子說話。

  終究要離開,我把車發(fā)動響,招呼妻子兒子上車,因為此時再多的叮囑都顯得那么蒼白,不如什么都不說。妻子坐到車里,兒子也鉆了進來,這時兒子卻突然打開車門滑出車子,一下子跑到父親面前,拉低爺爺?shù)氖?。我看見父親彎下腰,兒子飛快的親了父親一下,然后跑了回來。

  我們走了,又要離開我的故鄉(xiāng),離開我的父親姐姐還有長眠于地下的母親,離開一些親戚和鄰居。后視鏡里,父親還是雙手拄著拐杖看著我逐漸開遠的車,我不敢在上車時看父親的眼睛,我只是這樣在后視鏡里看著父親在老家的土墻前看我離開。這時我突然看見父親身邊的土墻上有只瘦瘦的老黃貓坐在墻頭,也像父親一樣在看著我們。

  身后的一縷陽光晃了我的眼,在我拐過村莊時,再也看不到父親的身影和那只土墻上的黃貓。

  兒子從后座上站了起來,趴在妻的耳邊:“媽媽,剛才我看見爺爺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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