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回憶有關的原創(chuàng)隨筆:票證留下的記憶
編者按:每個人都有自己值得回憶的事情,在六七十年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票證是最普遍的東西,而票證留下的記憶也有很多,下面我們來看看作者與票證有關的回憶吧。
六七十年代是物資匱乏的年代,由自然災害、計劃經濟衍生出一個怪胎,那就是城市居民的生活必需品——票、證、券,城市居民幾乎家家都有一個抽屜專門放置名目繁多的票、證、券,有糧證、煤球證、工業(yè)券、專用券、備用券,要說出“票”的名字足以讓八零后、九零后的年輕人瞠目結舌的了,有糧票、煤票、布票、油票、糖票、豬肉票、香煙票、肥皂票、火柴票、煤油票、線票、豆腐票、冬儲白菜票……,以上票證都是按人口定量發(fā)放的。
糧票分為米票、面票、粗糧票、細糧票、地方糧票、全國糧票……。如果你要跨省出差沒有全國糧票絕對是寸步難行的。
票證留給四十五歲以上人的記憶是苦澀的,然而,票證留給我刻骨銘心的記憶卻不是物資限量帶來的窘迫,因為那時我只有十幾歲。
那是一九六七年冬天的一個下午,我們家臨街的大門被人輕輕叩響,我和妹妹同時向門口跑去,妹妹搶先把門打開但立即“啊”的叫了一聲,“砰”的把門闔上,我走上前去,趴在門縫一看究竟,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穿著黑棉襖的農村漢子低著頭站在門口。我馬上夸大其詞的向爸爸“告狀”:“爸爸,她把人家要飯的頭碰破了!”
也許是怕要飯的耍賴,也許是怕門口圍觀的人太多,爸爸把那要飯的讓進了家門并倒了一杯開水給他,那人坐在凳子上仍然低著頭,嘴里不斷的低聲說:“我不是要飯的,我不是要飯的。”
雖然爸爸和那人年齡差不多,爸爸還是很有禮貌的叫那人大哥:“大哥,你想干嘛呢?”
那人喝了一口水,說:“是這樣的,閨女有病,鄉(xiāng)下衛(wèi)生院看不了,我?guī)绞辛⑨t(yī)院查出了肝病,大夫交代要多吃糖,城里什么都要票,我上那弄去,可難為死我了!”
爸爸想都沒想立刻招呼媽媽一起到屋里找糖票,不一會兒,爸爸把一疊糖票和一些零糧票遞到那人手里,那人哈腰點頭、千恩萬謝的走了。
我和妹妹交換了一下眼色,心里明白:這一季度甚至半年別想吃糖了。
慢慢的家里所有人把這件事忘卻了。
次年的秋天,我們家臨街的大門又被人輕輕叩響了,開門一看,原來是那農村漢子扛著一個大口袋出現(xiàn)在門口。
進得門來,那人把口袋里的東西倒出來,原來是精心挑選的紅皮紅芋,他說:“山地紅芋,又甜又面好吃哩,俺鄉(xiāng)下也拿不出啥好東西來。”爸爸趕快問:“閨女怎么樣了?”那人淡淡的說:“死了,那是看不好的病,欠下了很多錢還是沒看好。”大家唏噓了好半天,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幾斤白糖是救不了肝癌病人的命的。
那人不愿在我家吃飯,執(zhí)意要走,爸媽也沒留他,只是臨走時送給他幾件舊衣服。
從那以后每年秋天他都要送一口袋紅皮紅芋,像這樣親戚般的交往持續(xù)了好多年,直到城區(qū)舊房改造,我們家遷到另外一個居民小區(qū)才失去聯(lián)系。
如今,年邁的父母經常念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算起來他也有八十多歲了,大概死了”,“用什么辦法能聯(lián)系上他呢”……
這就是票證留下的記憶,我每次回想起這件事都感慨良多,是因為父母的寬厚呢,還是因為農村人的淳樸呢,還是因為物資匱乏給人們帶來的無奈呢,我也說不清了。
作者:朱潭清
公眾號:文化佳園
本文為原創(chuàng)文章,版權歸作者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