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邳城舊事的原創(chuàng)隨筆:劉家粥鋪
編者按:邳城這個老城市里的劉家粥鋪依然每天堅守,這碗粥里盛滿的是老街的濃濃情懷。
自從邳城的夜貓子集被騰到西邊的大市場,老街仿佛在一夜間生機(jī)全無,再沒有了往日的吆喝叫賣和熱鬧繁華,一下子冷清地讓人心疼。老街,芳華不再,真的是老了。
而我,從心底里還是對新市場有些難以接受,如果不是有非要去買的東西,我?guī)缀醪粫ツ沁叀S惺聸]事的就只想去老街溜達(dá),哪怕只是看看。也許,幾十年行走,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老街的格局和節(jié)奏,融進(jìn)骨子里的老街情懷總也放不下罷。
早市的搬遷,使得小商小販們和大多數(shù)早點(diǎn)鋪也跟著搬走了?,F(xiàn)在,僅剩下兩三家賣早點(diǎn)的不舍的離開,依然堅守在老街。這多少也是對我和那些像我這樣有著老街情懷的鄉(xiāng)鄰們的一絲慰藉罷。
在老街原來的印刷廠斜對過,也就是黌廟的北邊,老劉家的粥鋪依然每天堅守,它依然是我?guī)缀趺刻於家サ睦系胤健?/p>
賣粥的老板叫劉亞軍,城北村的。五十來歲,身材微胖,膀大腰圓,很壯實(shí)的一個男人。胖嘟嘟的圓臉,見到街坊鄰居老少爺們,都是不笑不說話,很是熱情開朗。據(jù)他說,他們家原來也是個大戶,開過醬鹽場,油坊,還開過染坊,原來老地稅所那塊地就是他們家的。后來,因?yàn)闋敔敽觅€,偌大的家業(yè)就很快敗光了,他也只好開始轉(zhuǎn)行燒螞麬(音fu)湯。沒成想,這一燒,就是幾十年。
螞麬湯其實(shí)就是菜稀飯,不過,老劉燒螞麬湯是邳城老街唯一的一家,那湯,燒得地道、有味,合老城人的口。一口大鐵鍋放滿水,碳火旺燒,加入豆腐條、細(xì)粉、蔥姜末、花生米,待水滾開再倒入小米磨成的糊,整個灶房就立馬滿溢香氣。臨出鍋再佐以少許胡椒粉,撒上一把剁碎的新鮮菠菜,看著就叫人垂涎欲滴。
老劉家離老街不遠(yuǎn),也就一里地的光景。每天一大早,老劉就頂著滿天星斗,盛滿兩大桶螞麬湯,用他的那根粗壯的柳木扁擔(dān),吱呀吱呀地挑到老街的攤位。老劉家的大嫂早早就擺好了小桌子小板凳,等著。
老劉盛湯的工具是兩只碩大的陶瓦罐,那瓦罐足有九十公分高,小口大肚,放在竹條編制的架子上。外皮用棉布一層層裹好,這是為了保溫,也省的磕碰,每只罐子能盛四五鐵桶湯。老劉就負(fù)責(zé)燒煮和挑運(yùn),長年累月地挑擔(dān)子,這個原本挺直健壯的男人,也被壓得有點(diǎn)駝了。
因?yàn)樗奈淈A湯燒得好,又是老街獨(dú)一份,所以來他這里喝湯的人就特別多,比如我就好這口。幾乎每天,我都會去喝上兩碗,覺得比銀耳燕窩粥更解饞。尤其是冬天,冷呵呵地到老街,向陽坐下,來一碗熱騰騰爽口的螞麬湯,幾口下肚,保準(zhǔn)就渾身熱辣辣地暖。
每次見我來,老劉家的就會笑吟吟地點(diǎn)下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拿出一只老瓷碗,再用清水涮一下,盛地滿滿的,臨了再用她那只古式的錫壺,灑幾圈地道的小磨香油,端到我面前。只是喝一口,嗬,滿口留香,真帶勁。我很喜歡他那只錫壺,常常拿過來把玩一會。原本,我家也有一只這樣的錫壺,是父親溫酒用的。老家?guī)锥炔鹋玻a壺現(xiàn)在已不知去向,甚是可惜。
除了螞麬湯,老劉燒白粥也很拿手。自己磨的一手大豆原汁,小火燉開,用豆汁和面糊下鍋,稠稠的,真香。夏天,我就經(jīng)常換換口味,喝他家的白粥,老街其他的粥鋪,我喝不慣,是很少去的。
也許是年歲大了,也或許是條件好了。老劉現(xiàn)在買了輛電動三輪,就不用每天再用肩挑螞麬湯了,省了不少力氣。老劉家的那鍋螞麬湯,從父輩們開始,一直喝到現(xiàn)在,總也喝不夠。老劉家的螞麬湯依然還是那個味,還是那種刻在我心里的老街味道,只是,當(dāng)年那些喝湯的老人們都去哪了呢。
早晨,又去老街,盛了一碗熱騰騰爽口的螞麬湯,跟老劉拉了會家常。發(fā)現(xiàn),老街的情懷也同樣深深刻進(jìn)了老劉們的心里。
希望,古城的老少爺們,也能如我這般,記住這即將消逝的老街。至少,多年以后,還能給兒孫們說說老街的人和事,說說老街原來的樣子,讓他們還能聞到老街的味道,把這個祖輩們生活過的老地方永遠(yuǎn)留在記憶里。
作者:張全剛
公眾號:文化佳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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