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鳥為話題的隨筆寫作:又是布谷聲聲時
編者按:一聲聲布谷鳥的叫喚劃破清晨的寧靜,讓我們跟隨著作者的思緒回到半個多世紀前。
“咕咕咕咕”,布谷鳥的歌聲,劃破清晨的寧靜,使剛剛醒來尚未起床的我,一下子興奮起來——又是布谷聲聲時。這一聲鳴叫,立刻將我的思緒拉回到半個多世紀前。
小時候,整天懵懵懂懂,渾渾噩噩,只有聽到布谷鳥的叫聲,才猛然醒悟——桑椹、杏、桃們又到成熟的時候了。那時候,普通家庭的孩子是很難吃到水果的,除非有病、有親戚來等特殊情況。孩子們要想解饞,除非自己動手想辦法。每年布谷鳥的叫聲,就是動員孩子們想法搞水果吃的號令。那些一塊拾柴拔草、一塊打鬧的小伙伴們就集合在一起,商量弄水果的事。
村中也有幾家有果樹的人家,每到果實成熟時,也加強看管。除了自家的人嘗嘗鮮外,要把水果摘下來拿到集上賣掉,或許能解決家庭幾個月的零花錢。
一群孩子聚在一起想辦法。他們能想出什么辦法呢,還不就是合伙去偷。幾個孩子在一個叫“花狗”的帶領(lǐng)下,躡手躡腳地走到有果樹的院子外,大孩子馱著小孩子爬上墻頭,偷偷往院里張望。小孩子的頭剛從墻上露出來,早已被院內(nèi)的看家狗發(fā)現(xiàn),狗就“汪汪”地叫起來。嚇得外邊的孩子撒腿四散逃竄,就連爬墻的小孩也摔一跤。幸虧摔得不重,情急之下,他也沒覺得痛,就跟著大伙逃之夭夭。
能吃到水果的有效方法是交換:和家有果樹的小孩說好,用花生、大棗或其他零食換他從家中帶來的椹子、杏或桃。如果沒有零食的,也可以在一起拾柴拔草時用柴草換——你給他多少柴草,他給你幾個椹子或杏或桃。小小的孩子就懂得平等交換,就能夠以物易物,現(xiàn)在想來還覺得挺好笑的。這在當時,既能吃到水果,又不讓家長知道,似乎除此之外別無良策。
上高小的時候,我的班主任邢老師的故鄉(xiāng)邢莊就在黃河故道上,他們那里有很多果樹。那年,他鼓勵我們少先隊員,結(jié)伙去他老家販椹子,回到我們這里賣。一個星期天的早上,我們四個同學(xué)起早吃過早飯,就集合起來步行向邢莊走去。因為都很興奮,十來里路不知不覺就到了,并沒感覺多么累。
來到老師家,我們剛坐下,老師就給我們端上來一筐子洗過的椹子,讓我們吃。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愿意先動手。老師看出了我們的不好意思,示意家人離開,笑瞇瞇地說:“吃吧,別吃太急了,讓你們吃個夠。”我們才風(fēng)卷殘云般地吃起來。我們都是第一次守著這么多椹子放開量地吃,心里那個高興、那個痛快真是難以表達,至于椹子的味道卻未來得及品,便吞下肚里。
稍事休息,老師就領(lǐng)著我們到果園去裝椹子。到了果園一看,我們都有些震驚:目力所及看到的全是果樹,有椹子樹、杏樹、桃樹,都掛滿了果實。椹子樹上有的已被采過,有些還滿滿當當?shù)?。杏樹上的杏,一串一串的,有的紅了半邊,有的呈淡黃色,有的泛著白色,有些還是綠色的……老師幫我們每人裝滿一書包椹子,我們要老師稱稱重量,老師微笑著說:“你們自己稱吧。”我們逐個稱過重量后,把總數(shù)報給老師,老師笑了笑,讓我們到附近的杏樹(那是他家的)上去挑快熟的杏子吃,并要我們每人裝滿身上的口袋,說:“預(yù)備路上吃。”聽完了老師的叮囑后,我們便踏上了沿路銷售的回程。
我們認為附近的村子,幾乎都有果園,不會有人再買水果吃,就沒在附近停留。一直走出沙窩,來到四周都是莊稼地的村子,我們才進去。我們誰也不愿意吆喝,只好輪流吆喝——每人吆喝一個村子。剛開始,一聽到稚嫩的童音的“賣椹子嘍”,我們都感到好笑,但又有什么辦法呢。在一個村的十字街旁,有幾個人在閑聊,看到我們一行人感到有些好奇,就問我們真的賣椹子嗎,我們說明之后還真有幾個買的。我們買賣雙方共同稱重,共同算賬,共同數(shù)錢。連同后來增加的人,幾乎買去我們一書包椹子。一個人見我最小,就問我多大了,當我說“我11歲,他們12歲”時,他說了句“人小鬼大”。又轉(zhuǎn)了兩個村子,椹子賣去大半,我們也有些累了,就決定回家,把剩下的椹子交給家長,讓他們也解解饞。
第二天上學(xué)前,家長們把賣椹子的錢和又湊起來的錢,讓我們轉(zhuǎn)交給邢老師。當我們把錢交給邢老師時,邢老師笑了,說:“還真要你們的錢呀,傻孩子。”我們沒有把錢交下,第二天我爸代表家長來交錢。邢老師依然笑呵呵地謝絕了,只說了句“讓孩子們吃頓椹子,也鍛煉鍛煉他們,這錢嘛,可以用來給他們交書費、學(xué)雜費”。至此,我們才明白邢老師的良苦用心。
這件事過后,每年我聽到的布谷鳥的第一聲歌唱,必定引起我對這段經(jīng)歷的回憶。
作者:宋擎柱
公眾號:東方散文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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