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隨筆:父親的高度
教育隨筆:父親的高度
打小就叛逆,骨子里,從不愿按父親指引方向走。沒辦法,性格使然。
父親是中學教員,國語教得很“地道”,尤其寫作,堪稱“一支筆”。
后來,“一支筆”榮耀為“筆名”,升華為身份符號。
他心里,褒獎含義遠遠大于負面的,也就懶得“較真”。私下,好像還愜意得很:不服?你“露臉”試試!
這不,密密麻麻的方塊字,就像出征前“千軍萬馬”,一番“運籌帷幄”調(diào)教,變幻莫測著作戰(zhàn)隊形,士氣高昂得“攻城略地”,一次次“占領”國家級刊物制高點。
稿費清單,雪片般飄來,就像一面面勝利的旗幟啊,那可是“指揮有方”的獎賞啊。
這類“奇跡”,發(fā)生在我的童年。
別人眼里,父親是“玩”文字高手,“神奇”得就像他那亮晶晶的腦門,個性得無法“復制”;我的心里,卻從未覺得多么雄偉高大,父親而已。就像一群黑壓壓的螞蟻,不知何故,糾纏得不可開交,小孩子只是置身度外的盯看一會罷了。
誰知,他早就盤算好了“小九九”,醞釀足了“大陰謀”。
于是,再熟悉不過場景,就拉長成了“大型”電視連續(xù)劇,一經(jīng)上演,就是五個漫長春秋,那可是整整走完了一個小學學段啊!
記得,從我牙牙學語時起,他就有條不紊的“啟蒙教育”了:每天早上,睜開朦朧雙眼,跳入眼簾的人間第一“高人”必然是他。都不知道什么時間坐在那兒,更不知道“呆”坐了多久。
時間長短,可以忽略;他的“形象”,卻無論如何“省略”不了,烙印一般。
不信,請看: 笑瞇瞇得緊挨著我,左手擎著一本刊物,右手習慣性輕輕捏捏我左耳朵,以示打著招呼,那意思很明確,“你可醒了!那就不客氣了,開講了”。
我耳朵垂根很大,嫩肉很厚,父親很自豪,篤定此等“菩薩”女孩,將來肯定“鴻福齊天”:竟然信這個!
不管陰云密布,還是艷陽高照,他都會定時“上崗”,適時開講。
伴我“懶床”朗讀文章,成了他每天必做“功課”,就像虔誠的基督徒準時做著禮拜。
說實話,以他的高度,苛刻秉性,那些個文字,一定像皇宮選妃子一樣,精挑細選,“沙里淘金”,最終挑剔為他心目中的佳作。
你聽,他會動用不同腔調(diào),暢快淋漓得一氣呵成,從未重復過??磥?,之前,一定不只拜讀一遍。
他愛“反芻”,就像黃牛一樣。這可是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說牛的“反芻”功能真是不少,那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消化過程,就像人要真正掌握新知識,把握新學問一樣,不反復咀嚼,必然囫圇吞棗,食而不知其味。
他的“反芻”理論,直到小學二年級下學期,我才弄明白了真意。
有時,他會讀著讀著,模仿起女聲,怪怪的,小孩子起雞皮疙瘩的感覺;超過三十秒,雞皮疙瘩就掉一地;他卻好像進入了角色,咬文嚼字陶醉的很。
父親民師出身,普通話帶著潮濕的泥土“地瓜”味,母親動輒忍俊不禁,掩嘴偷笑。當然,含笑從未發(fā)聲,夫唱婦隨的配合呢!
但這絲毫不會影響抑揚頓挫,減色情感并茂,他的“精彩”表演濤聲依舊,反正寶貝女兒,此時也沒能力,吵吵嚷嚷得跟他“叫板”。
現(xiàn)在回想,一篇篇佳作,應該是循序漸進,由易到難,按著年齡學段累積起來的。他想在我心里,壘起一座高大無比的文學大廈呢。
這當中,一塊塊“搬磚”的辛勤付出,持之以恒的毅力堅守,不能不讓人嘆服,那可是近兩千多個日出啊!
但當時,莽撞孩童,誰能領教?
總覺得,天色朦朧,嘮嘮叨叨的就像老和尚在念經(jīng),有時還討厭的攪著天馬行空的天真美夢。
這不,一個“哈欠”睜開眼,他一“折騰”,又困睡過去了;猛然醒來,沒事,他還在候著,不用怕出現(xiàn)“空檔”,朗讀到哪清清楚楚記得呢,好像無聲立了拉鉤“軍令狀”,完不成任務誓不罷休!
說句心里話,那些個“佳作”,有些聽得懂,有些犯迷糊。不要緊,這并不會影響雅興,更不會挫傷他的積極性。他好像早已研究過,早已了如指掌,后面會不厭其煩的跟進解說。上下五千年,縱橫五萬里,滔滔不絕,就像綿綿的黃河水,直到你不管真懂假懂的點頭才能作罷。
父親用心可謂良苦,可惜,當時,并不領情,總覺得他很自私:好像他優(yōu)秀,他的女兒就應當高大。他的眼里,至少我的寫作必須一流,否則,就不配出生在他的家里,就有辱沒書香門第之嫌。
真是枉費“老人家”一片苦心了,直到今天,盡管也有豆腐塊文字相繼見諸報端,但與他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就像拳擊,不管力度還是技巧,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
五年小學黃金歲月,醒來第一堂人生習作啟蒙課,就這樣寒來暑往的成為歷史了。現(xiàn)如今,那文學寫作大廈盡管并未像他如期的那樣“勝利”竣工,但畢竟在我心里蓋起來了,而且地基打的相當牢固。
很慶幸這一生上帝能安排他給我做父親!
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刻骨銘心的那種:也許父親的言傳身教就能影響子女的未來走向,父親的人生高度更能決定孩子的一生命運。
(文章來源于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