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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兒仍為你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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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兒仍為你哭泣

母親已走了兩個多月了,但每晚我都會無端地從夢中驚醒,堆積于腦海里的記憶無時無刻不在翻映著一些關于母親的畫面。盡管這些零碎的畫面很難裝飾我筆下蒼白的文字,但這些點點滴滴積淀成了我心靈最深處的傷痛。
追憶
接受過較良好教育的母親,辛勤、善良、豁達。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年代,時運蹉跎。醫(yī)校畢業(yè)后當同學都分配進城的時候,母親卻被安排在鄉(xiāng)下的合作醫(yī)療所做了一名赤腳醫(yī)生。父親是一名工人,在市里工作。母親既要承擔繁重的家務,又要照顧我們,還要隨生產隊干很重的農活。母親終積勞成疾。80年代初,為中國騰起第一朵“蘑菇云”的中國核工業(yè)第一功勛鈾——七一一礦停止開采。1985年,父親響應政府的號召,請了6年的長假回到家鄉(xiāng)。那是我家最窘迫的一段時期。也許是因為父親經歷過了各種人生突變,對未來帶有深深的憂慮。為此,他對我們未來的生活,設想的也是各種各樣的艱難困苦,并開始著手為兒子們以后的婚事提前做好準備。父親還在單位上班的時候,便利用業(yè)余時間,親手為我們各打造了一套家具。回家后,便接二連三地改造舊房,建造新房。在幾乎沒有任何積蓄的情況下,壓力和困苦可想而知。
我不知生命的存在是否都帶有悲劇的色彩。在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在這條生命之路上,由于痛苦而走向了絕望,走向自我毀滅。而我的父親也是在極度的自我否定下,走向自我毀滅。在我15歲那年,因為家里一點小事爭執(zhí),父親不管不顧地扔下我們走了。當我們發(fā)現(xiàn)他時,他已經走到了天堂的中央,任憑我們怎樣的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挽留不了父親飄逝的魂靈。他把所有的愛和恨一絲不留地帶入了天堂。失去親人的那種欲死不能欲活無路的痛苦一直折磨著我們。家庭的不幸,注定了以后歲月的沉重。母親仍忍辱負重含辛茹苦地維系著這個家的完整,她就這樣在離愁別恨的漫漫長路上行走,用自己的血淚為我們鑄造最溫暖的親情港灣,用自己的苦難闡釋世間最無私的母愛。當最初的苦難和不幸被時間漸漸淡化成一個模糊的記憶,當流血的傷口在歲月的慢慢撫摸下愈合成一個疤痕時,不幸再次降臨。
入院
母親突發(fā)腦溢血那天,我正在新開業(yè)的藝術館里忙活。晚上的夢境總讓我心神不寧,我深信自己沒有超凡靈異,然而由潛意識而來的靈感總是叫我害怕。沒多久,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二哥哽咽的聲音:“媽病了,你安排一下工作,就趕快回來”。掛斷電話,我忍不住蹲在路邊痛哭起來。多年來,我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沒進行任何收拾,便匆匆登上了回鄉(xiāng)的列車。
作為家中最小的一個,跟許多家庭一樣,我從小就得到父母更多的恩寵,直到現(xiàn)在我都為這感到榮幸和自豪。自從父親離世后,我曾暗暗發(fā)誓: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也一定要混出個模樣來,為母親爭口氣。在這十幾年里,我先后在家種過田,南下打過工,小本經過商,高校教過書。經歷了人生各種甘苦的磨礪,也消耗著人生最綺麗的青春年華。盡管我一直不懈地奮斗著,并盡心盡力地吞忍著游子的困苦和艱辛,但我努力書寫著自己的人生的傳奇,卻始終無法續(xù)上最精彩的那篇章。時光的飛逝,壯志的難酬,我對母親的愧疚也越積越多。每念及此,總忍不住眼澀鼻酸,喉哽如堵。
帶著侄兒趕到醫(yī)院,已是深夜兩點。聞訊從老家趕來的親戚都已聚在醫(yī)院。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的我,心突然沉到了最低點。“媽下午已動過手術,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進去探視。你也不要太擔心,這有最先進的醫(yī)療設備和經驗豐富的專家,估計長則一星期,短則三五天母親就能熬過危險期”。盡管是安慰的話,但我還是覺察到了母親病情的嚴重性。守在燈火通明的病房前我一直垂淚到天明。
早上八點半,早已等候在無菌病房門前的家屬依次更衣進入。第一個進去的二哥很快就哭著出來:“老三,快去看看母親吧”,我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門口。此刻要不是醫(yī)生的指引,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那就是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呼吸機、霧化器、心電監(jiān)護儀……七八根管子從母親身上連著胃管、氣管、深靜脈、腦部……母親除了間歇的抽搐和急促的呼吸外,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帝在進行著一場造人實驗。這些管子插在母親的身上,也插在兒的心里。此時大哥還正從溫州往回趕。“你們家屬商量過沒有?象你母親這樣類似的病情,我們醫(yī)院以前只遇到兩個,花了幾十萬,但最后都是人財兩空……”。二哥沒等醫(yī)生把話說完,“我們商量過了,不管多少錢,我們都想辦法準備,也請你們全力搶救,用最好的藥,安排最好的醫(yī)生。”
從此以后的一個多月里,母親在這里有了一個新的代號:1號病床。
這就是危重監(jiān)護室,如同架在生死線上的戰(zhàn)場——一邊是呼天喚地、悲痛欲絕的親朋好友,一邊是生擒死奪、張牙舞爪的厲鬼邪神。這是一場死神與天使的較量,這是一座用血淚鑄就的城墻,這是一張欲罷不能的無形大網,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深淵??粗饽:⒀傺僖幌⒌牟∪送七M來,再看著一具具氣絕血凝、冰冷僵硬的軀體抬出去,死亡的氣息幾乎要湮沒、窒息每一個被打上“不幸”標志的人。每日幾千元的費用換來各種抗生素、營養(yǎng)液、呼吸機等。這里躺著的幾乎都是昏迷不醒游離在生死線上的人,除了各種儀器發(fā)出的響聲外,我甚至能感覺自己正窺探到死神那猙獰的面孔和正揮舞著的大爪。“醒了沒有?”,這是在病房里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多么平淡而又簡單的一句問候,就象母親平時呵護自己的小孩一樣。而此刻淡淡的四個字,卻承載著無限的生命之重與無限的寄托和希望。然而,母親在病倒后的近兩個月里,就再沒醒來過?;蛟S還在她活著的時候,靈魂早已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我無法觸及和感知的世界。這是多么叫人難以接受的現(xiàn)實!為什么上蒼總把人的命運制造得如此的悲慘和凄切,把人的生命撥弄成如此的無奈和哀傷。而活著的人們只能在這生命的無奈和命運的無常中,悲哀地承受著這一切。
盡管是冬季,但氣溫卻異常的暖和。不遠去的工地上,施工中留下的洼地,此刻卻成了青蛙繁殖的天堂,只有在這里,才能感覺到生命的頑強。而此時花團錦簇的醫(yī)院卻突然清冷了許多,高掛著的大紅燈籠,盡管與渾身白色的人們極不相稱,但它還是明白不誤地告訴我——今晚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堵并不算高的圍墻此刻仍牢牢地把死亡氣息關在里頭,把一切不幸的人堵在里面。炫麗的焰花終于在暮色中騰起,把一束束裹著的祝福和希望散在一張張寫滿幸福的臉上。此刻,母親正一動不動的躺著。只有那張因病魔折騰得有些扭曲的臉讓我明白——這是一個煙花煙滅的地方,一個被上帝遺忘的地方,一個被幸福拋棄的地方。我極力咬住抽搐的嘴唇,好讓絕望的眼神在那煙花盛開的夜空中凝結。此后的日子里,大哥在老家準備母親的后事,二哥東奔西跑到處籌措那昂貴的醫(yī)療費用,我仍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母親身邊。
日子在痛苦的煎熬和期望中一天天度過。正當我為母親仍然活著暗自慶幸時,醫(yī)生的談話再次讓我們絕望——母親是徹底沒救了。盡管入院以來,醫(yī)生一再告誡我們,要想醫(yī)好母親的病,幾乎不太可能。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哪怕讓我付出任何代價。“你們的孝心我們可以理解,也很感動,但現(xiàn)實已是這樣。因并發(fā)癥引起的肺部感染、呼吸道、泌尿系統(tǒng)等都已經無法控制,再好的藥都不起作用了。就算再花上幾十萬,也無法保證她能否醒過來。而且,就算醒過來也很難活過半年。那樣對她對你們都只是一種折磨……” 我已無心繼續(xù)后面的談話。上蒼似乎毫不憫惜我們的不幸,而是變本加厲地把我們拖向殘忍的更深處。這恰如母親發(fā)病前晚我做的那個夢——全家人被大水卷入一個巨大的旋渦中。此刻,我只能抓住母親的雙手,卻無法驅走附在母親身上的死神。在這場和死神的戰(zhàn)役中,我不敢想象無助的母親是在怎樣的承受這一切痛苦。曾經身為醫(yī)生的她,此刻卻完全成了一幅道具——無法說出一句話,甚至無法表達一個完整或有意義的眼神。她的魂魄如被放飛的風箏——離天國越來越近,而離我們越來越遠。

回家
母親的生命似乎就這樣被劃上了句號。按照族人及親屬的強烈要求,母親必須盡快護送回去。從小在家鄉(xiāng)長大的我,自然清楚家鄉(xiāng)的風俗習慣,也清楚母親的心愿——回到生她養(yǎng)她的故土。醫(yī)院破例安排護送的救護車一路朝老家飛奔,二哥單位上的領導也開車緊隨其后。對于二哥及其同事,我有說不完的感激。大我兩歲的二哥憑著微薄的工資供我讀完書,爾后又是他一個人在支撐著整個家。元旦剛過,我兼任了兩家公司的總經理,成功的大門即將打開,而此時母親卻病倒了。此刻我多想讓母親明白,這么多年來,我在外面奔波流走,不惜代價的付出,為的只是實現(xiàn)兒時許下的諾言。兩小時的車程,除二哥外,一路上我們幾個都暈車嘔吐不止,極度的虛弱讓我心跳都快要窒息。這是我有生以來最艱難的一次旅行,而對于母親或許是最后一次了。
也許是家鄉(xiāng)的靈氣讓母親游離不定的靈魂重新揉進了一絲信心或力量——昏迷一個多月的母親,隨著離家越來越近,眼神也逐漸變得光彩而有神。從擁有最先進醫(yī)療設備的危重監(jiān)護室,到已幾年沒住過的自家屋里,母親并沒有大家預料的那樣很快的離去。在醫(yī)院注入體內的營養(yǎng)液,就算停止供給,也足可以維持母親兩個月的體內正常營養(yǎng)需求。正當大家認為看到新的希望時,剛到夜里,母親的病情就開始惡化,甚至我都能感覺到母親體內已被成千上萬的病菌啃咬成千瘡百孔。此刻,醫(yī)生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大家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就這樣生不如死的被病魔折磨著。從她那渾濁而散漫的眼神里,我分明能讀懂母親的牽掛與不舍和承受著的痛苦與煎熬。我只能無助地向賜萬物于生命的主和向掌握人間生死的神靈焚香禱告:只要能解除母親的痛苦,我愿為她受過。我同樣敬畏生命,但此刻我并不害怕死亡,因為我更害怕命運對我家人的懲罰。

離逝
想起母親患病的前晚,身在溫州的嫂子和身處福州的朋友,以及遠在長沙的我,都同時做了一個惡夢。嫂子一大早就打電話詢問,福州的朋友也在網上留言告誡我有不幸的事發(fā)生,果真不幸都被夢中。在母親病后的日子里,我們不分晝夜地守在床前,盡力地捕捉母親的每一個眼神,聆聽母親的每一次喘息,感受母親的每一次心跳。每當自己用顫巍巍的雙手通過食管給母親進食喂藥時,我總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力量——或許是因為體內正流淌著母親的血液,或許是因為腦海里正播映著兒時的情景,或許是因為正是這讓我有機會做一次孝子。當一切只剩下殘忍,我能祈求的只有這些了。我就這樣握住母親的手不放,盡管除了一些體溫所散發(fā)出來的熱量外,已經感覺不到母親任何的知覺。但我知道,即使這樣一雙不會動的手,有一天也會變冷。甚至此時此刻,或許還有另一雙看不見的手正把母親往地府里拉。
在母親回家一個星期后,恍惚中我夢見母親對我說她得走了。我知道這是母親在向我作最后的告別。撫摸著母親的肢體,逐漸感覺到手、腳及耳部明顯的一段段的在變冷,呼吸也變得越來越緩慢,身體隨著呼吸的頻率而全身抽動。我趕緊囑咐二嫂給母親準備一些好吃的,并停止了對母親的用藥——我不能讓她口里含著苦味的藥物到另一個世界。母親只在口腔里存留了少許特意為她準備的食物——自從母親病倒后,這是第一次從口腔進食。幾個小時后,母親走完了她59年的生命歷程。在母親咽氣的最后一刻,我親手撥出了插在她體內連接胃部的食管——在天堂里的母親再也不用食人間煙火了。
生命無法如夢幻般完美,可是痛苦、哀傷卻無法避免。正如一位老人所說:一個人自從生下來以后,便開始朝著死亡路上走。就好像我們生下了,就是為了等候死神的召喚一樣。人在自己的哭聲中來到世上,又在別人的哭聲中離去。這是一個從誕生起就注定了的結局。人類的發(fā)展,成就了一些偉大的改變,卻誰也無法讓死神在他的勾魂簿上抹去你最終的結局。個人的不幸也始終幽靈不散地游離在人們的周圍,幸福未曾使我陶醉,苦難卻常常使我警醒。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緩緩的離開人世,自己卻無絲毫挽回之力。當母親心跳慢慢的回落,微弱的呼吸漸漸消失,跟父親離世時一樣,我竟突然沒有了眼淚。此刻,或許眼淚并不足以讓我去表達我的悲痛、哀傷與絕望。面對這一切我只能靜靜地承受,任憑殘忍和絕望在我身上層層地剝離著、敲擊著、腐蝕著,直到殷紅的鮮血噴涌出來。母親,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母親走了,我感到生命如此不可承受之輕,可我卻不知該怎樣去向命運申訴,我所做的只是努力讓自己麻木。母親走了,帶著未了的心愿和無奈,死后她都不愿閉上自己的雙眼,這里還有她太多的牽掛和不舍。當面對猙獰的死神的時候,我可憐無助的母親,你究竟是何等的肝腸寸斷!

出殯
隨著母親心跳的停止,屋內屋外,哭喊聲、哀樂聲、吆喝聲頓時匯成一片。大家嘆息著、同情著、忙碌著。匆忙為母親趕制的黑色棺木,它將替下我們陪母親到另一個世界。一切都恍惚在夢中一樣,不同的只是眼淚是真實的,吐出的鮮血是真實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我小心翼翼地護著搖曳著的紅燭——我不能讓上帝將生命之燭再失手打翻。為驅走母親黃泉路上的黑暗而放置在靈柩前面的腳燈,這是一盞特別的燈——小湯匙澆上少許的桐油,再加一根棉繩做燈芯。我不敢想象母親依偎著這微光在那黑暗中孤獨行走的情景,當風吹過燃燒的燈芯時,看著火光左右搖擺,閃爍不停,這讓我想起母親——想起她那脆弱的生命,活時小心翼翼,死后也無聲無息。燃燒著的檀香,在母親的遺像前騰起陣陣青煙,很快又消失在混濁的空氣里,象母親的靈魂一樣,瞬間便無蹤可尋。
母親去世后的一天夜里,前來悼念的親友還未散去,一陣哧卟哧卟的聲響過后,大家發(fā)現(xiàn)一對銀白色的蝴蝶正垂掛在靈堂的門口。長長的翅膀象鳥兒的尾巴。這是當地未曾見過的蝴蝶,美麗得如同花圈里鑲嵌的花朵。一連幾天,蝴蝶一動不動靜靜的垂掛在那里,任憑狂風卷起它長長的翅膀劇烈搖晃。這是一對忘記飛的蝴蝶——或許這里有她們的牽掛,或許這里有她們的等待,或許這里有她們帶不走的愛。
出殯前的各種儀式都在緊張而有序的進行著,我仍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母親身邊,每天都重復著相同的事情——點燭、敬香、燒冥紙、添燈油、換供品,不分晝夜。自從母親去世后的幾天里,只要樂聲響起,大雨就會聞聲而至。出殯也是在滂沱的大雨中進行的。隨著炮筒的一聲巨響,我分明感覺到地心在顫抖,來自對于鮮活生命的扼殺所暴發(fā)的復仇,蘊蓄著的力量把混沌的天體撕毀得支離破碎??罩蓄D時匯聚著來自天堂的淚水和來自地獄中心的哭喊以及掙扎于心的人性的呻吟,世間的一切繁華在這里都成了陪葬。跪地的白色喪服被煙霧渲染成一條蜿蜒曲折的白帶,一直通向天堂。突然,被折射出去的禮炮對著遠處裝著鞭炮的拖車俯沖過去,沒等人們明白怎么回事時,只看到一陣濃煙過后,在若隱若現(xiàn)的重重迷霧下,看到的是堆積如山的紙屑和被熏染成墨色的墻面——我不知這是上蒼故意安排的一個插曲,還是母親留給我們的最后一個烙印。
雨絲毫沒有想歇下來的意思。冰涼的雨水澆在每個人的身上,透過火熱的軀體,開始冰凍那一棵棵跳動著的心。只有張開著的大嘴仍努力地喘息著粗氣,一波又一波粗啞而又富有節(jié)奏的呼喊聲,穿過雨簾,透過風墻,越過千山萬嶺。大家扶老攜幼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艱難的前行著,幾十個大漢不停地傳遞著他們肩上的大木頭。雨滴打在躺著母親遺體的沉重棺木上,濺起一朵朵盛開的小花,瞬間便匯積成一個水的世界。此刻的人們就象在極力推動著一艘被擱淺的黑船。山太高太陡,路又遠又窄。此刻我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為這些善良的父老鄉(xiāng)親。
很多時候,我也相信自己是很堅強的人。然而,父母親的相繼離去,讓我對“幸福”兩字有了新的感受和理解。我不知道,它是否還會出現(xiàn)在我以后的生活字典里。想起“父母在,不遠游”的古訓和“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的痛憾,不經意間我失去了我的天堂。
上蒼啊,繼續(xù)你那狂風暴雨的洗禮,好掩蓋那流血的傷口,冰凍那流淚的雙眼,麻木那疼痛的靈魂。直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直到盤古再世,萬物重生。母親,你走出了我的視線,卻永遠也走不出我殷殷的思念,走不出我深深的記憶。風卷哀思,云寄情素。此刻,在另一個世界的你是否正感受到兒子聲嘶力竭的呼喚?
母親,兒仍在為你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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