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占卜的故事:卜說
2002年夏,我在武漢做學(xué)徒,時年十六歲。
當(dāng)時已輟學(xué)一年有余,學(xué)手藝又沒活干,日子過的是渾渾噩噩,心灰意冷。
這天照例是沒活干,在家待得實在氣悶,便想著出去走走,遂往長江大橋兩邊信步而行。
一個人轉(zhuǎn)了龜蛇二山,望黃鶴樓,逛江灘,訪古琴臺。
玩了大半天,最后在長江大橋上,迎著江風(fēng),憑欄放眼,望江浪滾滾,水天相連,一掃心中不快,不覺高誦起古人《念奴嬌》一詞:
“危樓還望,嘆此意、今古幾人曾會?鬼設(shè)神施,渾認(rèn)作、天限南限北界。一水橫陳,連崗三面,作出爭雄勢!……”
誦未已,背后一人忽贊道:“小哥好興致!好氣勢!”
我回頭一看,見身后橋柱下的陰涼處坐著個人,面前地上擺著一副測字算卦的攤子,身旁支著個小方桌,擱著一支筆一沓紙,下面放著兩個馬扎。此人頭戴一頂遮陽草帽,手拿一本磨爛了面的卦書,左眼似失明無澤,右眼卻甚是有神。
他見我回過頭來打量他,獨眼里閃過一抹亮光,本來他是靠在橋欄上打盹,這一下來了精神,連連招手讓我近前去。
我小時候常隨父親打獵,山林墳地夜宿慣了,從不信鬼神這些玄乎的東西,對卜卦更沒興趣,遂轉(zhuǎn)過頭不去理會他。
不料算卦的卻湊到我跟前,也不說話,盯著我上下打量了好半天。我被他這一擾,看風(fēng)景的心情也沒了,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他見我要走,忙上前攔住我說:“小哥周身靈氣隱現(xiàn),命有不凡,但是紅塵湮沒,真是可惜呀,不如聽我?guī)拙湓?,或許可以解釋迷惑……”
我被他逼得太近,后退了兩步,說:“我根本就不相信卜卦算命!你多說無益!”
算卦的正色道:“信不信由你,我不收你的錢,你且聽一聽,如果我有半句說得不對,你再走不遲!”
我本不愿跟他多費口舌,但走了大半天路,腿酸腳軟,太陽又曬,歇一下也好。便說:“我是個學(xué)徒,沒工資,身上沒有錢,你做生意還是去找個像樣的人吧。”
算卦的忙說:“不要錢不要錢,算卦講究的是緣份,世人分三六九等,福命或靈或凡,要是個平凡人給錢,我還懶得用心給他卦呢!”一邊說一邊把一個馬扎推給我。
我便坐下來,問道:“你這卦怎么算法?”
算卦的把紙筆推到我面前,說:“寫上你的姓名,可知曉你前世今生。”
我不禁笑道:“先生好大口氣哈,入這行不久吧?平常算命的不是先要旁敲側(cè)擊探探口風(fēng)嗎?你這也太不專業(yè)了!再說你怎么知道別人寫的是真名還是化名呢?”
算卦的倒像是胸有成竹,說道:“無妨,字既是你寫的,一切自有定數(shù)。”說完把筆遞給我。
我拿過筆,想了想,沒寫真名,隨便寫了‘徐友明’三個字遞給他。
算卦的拿起來一看,捋著胡須,不住的點頭,口中說道:“嗯嗯,不錯不錯,果然如此!”
“先生可有什么指教?”我笑問。
算命的還是一邊點頭一邊贊嘆:“不得了不得了,帝王之命象!”
我一聽,差點笑場,便問:“怎么個帝王之命象?”
算卦的放下紙道:“小哥可知道‘鄂人三帝’?”我搖頭。
算卦的那只獨眼精光閃閃,又盯著我看了半晌,方才說道:“你來看這三個字,徐友明,豈不就是‘天完帝’徐壽輝、‘大順帝’陳友諒、‘大廈帝’明玉珍三人的名字組合么?這三人就是湖北歷史上的‘鄂人三帝’……”
我笑道:“先生真厲害,居然能扯出這三個人,他們跟我能有什么關(guān)系?說實話,那名字是我瞎編的,你要是能算出我是哪里人,真名叫什么,那我就信你!”
算卦的笑道,“我剛才說了,是不是真名不要緊,只要這字是你寫的,就是定數(shù)。”
“至于你是哪里人,你來看看這三個字,你以徐為姓,徐便是徐壽輝,他起兵羅田,在浠水建都稱帝,而且‘徐壽輝’這三個字連聲快讀正是‘浠水’二字,所以小哥應(yīng)該是浠水縣人!”
我吃了一驚,關(guān)鍵是他說話斬釘截鐵,沒有半分試探性的問話,這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心想估計他是從我口音中聽出來的吧?我來武漢不久,說的蹩腳普通話,能聽出來是哪里人倒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