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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生命的論文
超越死亡的生命
摘 要:死亡是列夫·托爾斯泰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重要主題。在其漫長的一生中,他從未停止過對生命的意義、生與死等問題的探索。本文以中篇小說《伊萬·伊里奇之死》為例,簡要分析托爾斯泰由死亡的殘酷悲涼轉(zhuǎn)而思考生之意義和人生真諦,最終超越死亡的過程。
關(guān)鍵詞:生與死 《伊萬·伊里奇之死》 超越死亡
一、引言
死亡,這個古老而又永恒的話題,在我們這個一向樂“生”的文化中,常常被有意無意地回避,“未知生,焉知死”,孔夫子如是說。然而西方的文學(xué)和哲學(xué)對此卻完全是另一番態(tài)度。蘇格拉底曾說:“哲學(xué)家的一生是學(xué)習(xí)死亡的一生。”“真正愛好哲學(xué)的人,無不追求著死亡和死……”[1](P95),偉大的俄羅斯作家列夫·托爾斯泰便是其中的一員,在他的很多作品中,如《伊萬·伊里奇之死》、《論生命》、《戰(zhàn)爭與和平》等,都浸透著對生與死意義的深刻體悟。像許多西方哲學(xué)家一樣,由死之沉痛和絕望,轉(zhuǎn)而思考生之意義。他詳細(xì)地描述了死亡的種種悲涼和殘酷,然而,這絕不是他最終的目的,“他對死亡的成見,不是病態(tài)的憂思,不是沒精打采的虛弱,也不是畏懼和怯懦,對死亡的關(guān)注,反而可以衡量出他對生活的熱愛”。[2](P221)因此,里索夫斯基將他稱為“死亡詩人”。
二、直面死亡,思索生命意義
托爾斯泰為什么對死亡主題如此關(guān)注?這與他本人的生活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一歲半時母親去世,九歲時又失去了父親,對一個敏感幼小的孩子來說,這無疑是世界上最沉痛的打擊。自童年起,死亡的陰影就已經(jīng)深深地烙印在他靈魂的深處。在自傳體三步曲之《童年》中,托爾斯泰第一次表達(dá)了面對死亡的感受:“我一想到那張幾天前還那么美麗、那么溫柔的面孔,我在世界上最愛的人的面孔竟會引起恐怖,仿佛使我第一次明白了沉痛的真理,使我心里充滿了絕望。”[3](P106)從此以后,這種對死亡恐懼和絕望的心情就潛入了他的內(nèi)心深處。
1860年,托爾斯泰的大哥尼古拉去世,眼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死亡一個個的吞沒(他的三哥1856年去世),托爾斯泰開始感到人生的虛幻。死亡讓他看到,無論自己如何奔波勞碌,如何辛苦寫作,最終這一切都將被死神無情地帶走。
1869年,托爾斯泰正緊張地創(chuàng)作《戰(zhàn)爭與和平》,生活充實而愉快,莊園的事業(yè)也井井有條,這本是一段富足安寧的時光。一天,他去薩馬拉省購置另一處田產(chǎn),在一個叫阿爾扎馬斯的小鎮(zhèn)過夜。在那樣一個平靜的夜晚,死亡的恐懼再一次向他襲來,他痛苦而真切地感受到,不僅親人會離他而去,自己也是必然要死去的。一瞬間,他感到自己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我曾試想,是什么東西占據(jù)了我的心靈:是買到的東西(莊園),還是妻子,沒有什么值得快活的,這一切都成了虛無。怕死蓋住了一切。……苦惱,就像嘔吐前常有的苦惱一樣,但也只是精神上的苦惱。……看來,死是可怕的。如果你想起生,那么快要死的生是可怕的。不知怎么的生和死融為一體,不知是什么要把我的心撕得粉碎……”[4](P79)阿爾扎馬斯之夜雖然平靜地過去了,托爾斯泰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道上來,但這件事卻成了他最終思想激變的前兆。
親人的逝世讓托爾斯泰深深地體驗了死亡的殘酷和悲涼,它讓一個人從我們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人世間的一切從此與他不再有任何關(guān)系。死亡這位不速之客的一再光臨,讓托爾斯泰在自己生命的黃金階段,在事業(yè)的頂峰,就看到了人生的虛幻,死之痛苦和絕望促使他思索生的意義。他要透過死亡,去探索這必死生命的真正意義,去尋找生命中真正永恒的、死亡所摧毀不了的東西。
于是,托爾斯泰開始到人類的知識海洋中去尋找答案,他研究了大量的哲學(xué)和宗教書籍。然而,這些人類的智慧同樣指出了人生的痛苦與虛無,正如存在主義哲學(xué)家薩特所說:世界是荒謬的,人生是痛苦的。這些學(xué)說不僅沒有幫助托爾斯泰擺脫絕望的困境,反而讓他越陷越深。所幸的是托爾斯泰沒有陷入純粹哲學(xué)的思辨中,也沒有盲信某一宗教,成為其忠實的信徒而不再思考。作為一名真理的實踐者,托爾斯泰又研究了同時代人的生活方式,結(jié)果他們那種渾渾噩噩、尋歡作樂或為所欲為的生活方式更讓他看清了這種生活的非理性。
此后,托爾斯泰開始同窮苦的農(nóng)民和教徒往來,仔細(xì)觀察他們的生活和信仰。在他們身上,他終于看到了真正的信仰,信仰賦予了他們生活的意義和勇氣。正是從他們身上,托爾斯泰找到了自己的“上帝”。托爾斯泰心中的“上帝”,是“愛”的同義詞。所謂信仰上帝,不是虔誠地遵循教堂的那些儀式,而是把自己融入人群,看到每一個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以平等、博愛的精神,即他所稱的“全人類普遍的愛”來對待每一個人,把自己有限的生命融入上帝的無限當(dāng)中。
這時候,托爾斯泰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死亡,在他的《論生命》(原名《論生與死》)中,他寫道“要知道對死亡的恐懼只是由于害怕生命的幸福從他的肉體死亡中消失才發(fā)生的。如果人能夠把自己的幸福置放到他人的幸福中,就是說愛他人勝過愛自己,那么死亡就不再是生命和幸福的終結(jié),像只為了自己活著的人所覺得那樣”。[5](P133)
三、《伊萬·伊里奇之死》中的死亡主題
這種由死亡的殘酷悲涼轉(zhuǎn)而對生命意義的思考,體現(xiàn)在托爾斯泰的很多作品中,中篇小說《伊萬·伊里奇之死》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篇。
縱觀古今中外描寫死亡的作品,主人公大多歷經(jīng)坎坷,或因懵懂無知,或因縱情聲色,鑄成無法挽回的大錯,悲慘的命運將他們逼上人生絕路,在生死關(guān)頭,才痛定思痛,回來思考自己的一生到底為何而來。而托爾斯泰這部中篇小說的主人公,卻是一個不管在任何時代,都是被主流社會所認(rèn)可稱贊的,都堪稱“成功”,甚至讓人無比羨慕的一類人。
小說的主人公名叫伊萬·伊里奇,是高等審判廳委員,他的一生是“最簡單,最平常,但也是最可怕的”。[6](P57)他是這樣一種人:“為人干練、和藹可親、交友廣闊,但是他又嚴(yán)格執(zhí)行他認(rèn)為是自己職責(zé)的事;凡是身居高位的人認(rèn)為是職責(zé)的一切,他無不認(rèn)為是自己的職責(zé)。”[7](P58)他為自己制定了一套輕松愉快的處世之道,“盡管他年輕而又愛好酒色,他在處理公務(wù)上卻非常謹(jǐn)慎,公事公辦,甚至鐵面無私;但是在社交事務(wù)中,他卻常常談笑風(fēng)生,妙語驚人,從來都是和藹可親而又彬彬有禮的”。[8](P59)就這樣,他贏得了大家普遍的尊敬,仕途得意,步步高升,并且娶了一位薄有資產(chǎn),美麗可愛的大家閨秀為妻。生活一直是一帆風(fēng)順,令人羨慕不已。 一天,他正在興高采烈地裝飾新居,不小心失足從一個小梯子上掉了下來,碰到了肋骨,他當(dāng)時一點沒放在心上??墒沁^了一段時間,他感到肋下有一種隱痛,心情也變壞了。他去醫(yī)院做檢查,盡管那位裝模作樣的名醫(yī)沒有給他明確的答復(fù),但他還是感到情況不妙。這時,一向春風(fēng)得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伊萬·伊里奇開始對自己憐憫起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凄涼了。在家里,妻子和女兒只熱衷于出門拜客,不但不體諒他,反而嗔怪他老是悶悶不樂、吹毛求疵。同僚們關(guān)注的是他能否很快的、最終出缺讓位,他的即將死亡不但沒有觸動任何人,反而成了一件不愉快,不體面的事。只有他的男仆,身體健壯、淳樸善良的莊稼漢蓋拉西姆憐憫他,總是樂呵呵地?zé)o微不至地照顧他,這成了他孤獨病痛中唯一的安慰。
在長期病痛的折磨中,伊萬·伊里奇有時候特別希望身邊的人能像疼愛孩子一樣疼愛他,親吻他,對著他哭。雖然他是個顯赫的大官,已經(jīng)胡子花白。但是當(dāng)他的法院同事來探望他的時候,他馬上板起臉來,用他那慣常的嚴(yán)肅神情來談?wù)撍麑?fù)審的意見。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生活在特定的角色和謊言中,即使生命即將結(jié)束,即使內(nèi)心也渴望擺脫這一切虛偽和謊言,渴望像個孩子一樣得到別人真誠的無條件的愛,但是要打破自己和周圍人所營造的謊言,摘下戴了一輩子的面具,他還沒有勇氣。
雖然在伊萬·伊里奇內(nèi)心深處,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他怎么也不習(xí)慣,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盡管他全力關(guān)注自己的病情,不斷地去拜訪名醫(yī),但是病情卻一點也沒有好轉(zhuǎn)。一天夜里,躺在床上,他終于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責(zé)問上帝為何對他如此殘酷。漸漸地,他的意識開始清醒,他終于開始接受殘酷的事實,“問題不在盲腸,也不在腎,而是一個生與……死的問題。是的,有過生命,可是生命正在離開我,離開我,而我卻沒法留住它。是的,何必欺騙自己呢?我要死了,——除了我以外,難道大家不都看得清清楚楚嗎……”[8](P86)。他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家人和朋友們唱歌彈琴的聲音,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憤怒和難過。他身處人口稠密的大城市,熟人無數(shù),家屬眾多,可這時候他卻感到一種深深的孤獨,在這可怕的孤獨中,他開始回憶自己的一生。
他的一生是成功的、愉快而又體面的,可是現(xiàn)在回憶起來,除了兒時一些最早的記憶,歡樂的時光竟然如此之少。那些過去被他看作快樂的一切,此刻在他心中已經(jīng)漸漸消散,變得渺小甚至令人厭惡了。“在大家看來,我在步步高升,可是生命卻緊跟著在我的腳下一步步溜走了……”[9](P107),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一生,在他循規(guī)蹈矩的一生中,他偶然也會感覺自己的一生似乎有點不對頭,偶爾也會在腦海閃現(xiàn)一些善良正直的念頭,以前,他總是很快地就把他們否定了。但是此刻,在死亡這個巨大的黑洞面前,他竟然發(fā)覺以前這些偶爾閃現(xiàn)的念頭似乎是對的。“倘若果真如此的話,”他對自己說,“那我離開人世的時候才認(rèn)識到,我毀掉了上天給我的一切,而且一切都已無可挽回……”[11](P111)當(dāng)他觀察妻子、女兒、醫(yī)生和同事們的時候,從他們身上,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以前賴以生存的一切,這些原本他以為生活中最為重要的東西,現(xiàn)在竟然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個小時,他感到自己跌進了那個漆黑的死亡的洞穴,看到絕望的滿臉淚水的妻子和小兒子,他忽然不再憐憫自己,而可憐起他們來,感到自己連累了他們。他想對妻子說些什么,但已無力說出來,他用目光指了指兒子說:“領(lǐng)走……可憐……還有你……。”[12](P115)忽然間,“那些使他苦惱和不肯走開的東西,正從他的左右和四面八方忽然立刻都走開了。他既然可憐他們,就應(yīng)當(dāng)做到使他們不痛苦。做到使他們,也使自己擺脫這些痛苦。‘多么好又多么簡單啊’他想”[13](P115)這時痛苦和死亡的恐懼都消失了,“取代死的是一片光明。”[14](P116)
符·納博科夫稱《伊萬·伊里奇之死》是托爾斯泰最偉大的短篇小說,在這里,托爾斯泰詳細(xì)地描述了死亡的情境,描述了瀕臨死亡之時人在痛苦、孤獨、絕望中對生命的反思。列寧說,托爾斯泰做到了“撕下一切假面具”,[15](P12)威廉·白瑞德認(rèn)為托爾斯泰的故事“乃是追求真理的故事——追求他自己的真理,還有生命本身的真理”。[16](P143)伊萬·伊里奇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過著令人羨慕的生活,在任何一個社會,人們都會或多或少地從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生活是最簡單、最普通的,這是我們很多人都在向往的生活。但是,在伊萬·伊里奇面對死亡回顧自己一生的時候,卻感到自己的一生既無聊又丑惡,原來為之奮斗的一切,都變得渺小甚至令人生厭?!兑寥f·伊里奇之死》是托爾斯泰一生對生死問題思索的結(jié)晶。托爾斯泰認(rèn)為,人生之中,存在著動物性的生命,但這并不是人的真正生命;“只有認(rèn)識動物性生命所有的虛幻性、欺騙性,只有從自身之中解放出真正的、唯一的生命,才能給人以幸福”。[17](P188)一次次地面對死亡,托翁終于看清,大多數(shù)人所追求的物質(zhì)名利都是短暫而虛幻的,這些都無法帶給人真正長久的幸福。在這部小說中,托爾斯泰通過伊萬·伊里奇之口講述了自己對死亡和生命意義的思考。小說中淳樸善良的男仆蓋拉西姆是托爾斯泰描繪的一個理想形象,他曾對自己病危的老爺說:“我們都是要死的。我為什么不能伺候您呢?”[18](P79)這一句話超越了階層和身份,體現(xiàn)了他對生命的那一份平等的善意和尊重。也正是從這些普通人身上,托爾斯泰最終發(fā)現(xiàn),只有那種“全人類普遍的愛”才能帶給人真正的幸福,“真正的愛總是在對所有的人懷著善意時產(chǎn)生的”。[19](P178)
伊萬·伊里奇的悲劇就在于,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動物性軀體而活著,為著自己的利益,自己創(chuàng)造出的角色而活,職務(wù)的升遷,薪俸的增加等等他所追求的一切,都曾讓他感到幸福。生活在自己特定的“法官”角色中,生活在自己和周圍的人營造的謊言面具下,他與周圍人的關(guān)系也必然是一種以利益為紐帶的膚淺關(guān)系。直到死亡來臨,他才看到自己的一生是如此的荒謬和虛無。死神的逼近會讓人清醒,讓人反思自己的一生意義何在。在生命的彌留之際,當(dāng)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憐憫妻子和兒子的時候,他終于卸下了自己面具,脫離了自己特定的角色,純真善良的本性終于醒來,一直沉睡的神性在他身上復(fù)活了。在生命的盡頭,他忘記自己的痛苦,體驗到真正的快樂,看到了光明。正如托爾斯泰在自己的日記中記錄的:“奇怪的是,只是到了我瀕臨死亡的現(xiàn)在,我才開始真正的生活,就是說,為自己、為上帝活著,不依賴別人。”[20](P304)“越來越多地體會到一種特殊的歡欣,生存的喜悅。是的,只要擺脫了各種誘惑:憤怒、淫佚、財富、某種程度的好色,主要是塵世虛名,從內(nèi)心立即就會發(fā)出光來,令人特別快樂。”[21](P312) 四、結(jié)論:超越死亡
死亡雖然使人感到恐怖,但古往今來,歷史上仍不乏超越死亡的仁人志士和圣賢智者??犊畨蚜胰缰袊寮?ldquo;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的傳統(tǒng)知識分子,視仁義高于生命;談笑自若如古希臘的蘇格拉底,因為認(rèn)識了自己,透視了生命真諦,所以死亡對他變成了最終的自我實現(xiàn)和最大的解脫;更有灑脫自在的莊子,因為將自己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所以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天地:“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亡。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雖然這些智者超越死亡的方式不同,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他們超越了自我的生命,把自己的生命放大到整個國家民族整個人類,甚至徹底地消融了自我,天地萬物合一。通過托爾斯泰的著作和日記,我們也可以看到這一傾向。但是,與歷代的古圣先賢所不同的是,從托爾斯泰身上,我們看到了一個無比真實的真理實踐者,看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掙扎。在他的日記中,他詳細(xì)地描述了與自身種種欲望斗爭的過程,描述了自己以前的種種錯誤,以至于他的妻子看后竟想燒了他的日記和他的過去。通過長期的思索和實踐,他客觀地認(rèn)識到自身的動物性和神性,并最終超越了自私自利的動物性的一面。“我身上有兩種要素,精神的和肉體的,它們相互斗爭著。精神的要素逐漸取得勝利。我通過切身體驗認(rèn)識到兩種要素的斗爭,并稱之為我的生命。”[22](P289)
伊萬·伊里奇是幸運的,在死亡來臨之前,他終于清醒了,看清了生活的真正意義;但是他又非常不幸,因為當(dāng)他明白的時候,他的一生已經(jīng)錯過了。正像美國作家梭羅所說:“人即將死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都沒有生活過。”托爾斯泰創(chuàng)作這個悲傷的故事,并不是為了向人們展示死亡的痛苦和人生的虛無,他希望透過死亡的過濾,讓人們看清生命中虛幻的、轉(zhuǎn)瞬即逝的一切,從而找到內(nèi)心那超越時空的,能給自己和他人帶來真正幸福,經(jīng)得起死亡考驗的精神生命。這樣的生命才是不朽的生命。托爾斯泰曾在自己的日記中寫下這樣的話:“我的生命——我對自我存在的意識漸漸減弱,還將繼續(xù)弱下去,最后衰頹,完全不再有自我存在的意識。與自我的消亡完全同時的、完全一致的是,我的生命的產(chǎn)物,我的思想與感情的結(jié)果開始生存,而且越來越有力地生存在別人身上,甚至在動物和沒有生命的物質(zhì)身上。我想說,這便是我身后的生命。”[23](P221)
近100年的時間已經(jīng)證明了托爾斯泰的話:他的影響遍布全球,他留下的精神財富滋養(yǎng)了無數(shù)人的心靈。直到今天,從一代又一代追求真理、坦誠善良、悲天憫人的人身上,我們?nèi)匀豢梢钥吹剿挠白印I峭袪査固┯篮愕闹黝},這樣的生命經(jīng)過了死亡的洗禮和考驗,沉淀了一切世間的浮華,顯示出莊嚴(yán)純凈的本色。“人生不是玩笑,而是一件偉大、莊嚴(yán)的事。生永遠(yuǎn)應(yīng)該像死那樣嚴(yán)肅、莊嚴(yán)。”[24](P312)
注釋:
[1]金亞娜:《充盈的虛無:俄羅斯文學(xué)中的宗教意識》,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3年版。
[2][4]李正榮:《托爾斯泰的體悟與托爾斯泰的小說》,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0年版。
[3]列夫·托爾斯泰:《童年 少年 青年》,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4年版。
[5][17][19]列夫·托爾斯泰著,李正榮譯:《論生命》,北京:團結(jié)出版社,2004年版。
[6][7][8][9][10][11][12][13][14][18]列夫·托爾斯泰:《托爾斯泰文集》(四)(17卷本),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9年版。
[15]倪蕊琴:《俄國作家批評家論列夫·托爾斯泰》,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2年版。
[16]威廉·白瑞德:《非理性的人——存在主義探源》,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
[20][21][22][23][24]列夫·托爾斯泰:《托爾斯泰文集》(十七)(17卷本),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1年版。
(劉海榮 甘肅蘭州 蘭州大學(xué)國際文化交流學(xué)院 7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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