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網絡自拍文化
【摘要】當自拍遭遇網絡,無數個體的影像在網絡上被展現,創(chuàng)造著“網絡自拍亞文化”,承載著網民獨特的審美觀和價值觀,是一種新的表達和溝通方式。網絡自拍文化在各種力量的博弈中發(fā)展,草根對抗精英,女性主義對抗傳統(tǒng)男性主流文化,網絡自拍文化解構主流文化,還是被主流文化所收編?本文從傳播學的角度出發(fā),解讀網絡自拍文化的內涵和意義,剖析其中各種力量的博弈和對抗,展望網絡自拍文化的前景和未來。
【關鍵詞】網絡自拍;自曝隱私;文化解構;女性主義;亞文化收編;
自拍,英文名為self-timer,網絡自拍近年來隨著新媒體的發(fā)展而繁榮并成為時尚,成為人們舒緩壓力、展現自我的方式,也成為人們追名逐利的渠道。天涯社區(qū)的網絡自拍欄目“天涯真我”自創(chuàng)立兩年時間以來,帖子已經超過50萬,貓撲的貼吧、網易相冊也有著驚人的點擊率。[1]QQ空間相冊、人人網,還有各大婚戀交友網站,網民也都樂此不疲地上傳自己的自拍照,網絡自拍圖片以女性為主,其中不乏一些性感挑逗的自拍照。網絡自拍帶來了巨大的點擊率和商業(yè)利益,越來越多的網站開始經營網絡自拍。
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的滲透
網絡自拍既是私人行為,又是公共行為。新媒體的發(fā)展使個人空間和公共空間相互交織,并模糊了私人和公共的界限,出現了公共空間私有化和私人空間個人化的特征,梅洛維茨將其稱之為私人情境并入公共情境,自媒體的發(fā)展使人們的后臺行為前臺化,使人們積極地進行自我呈現,建構虛擬空間的自我身份認同。網絡自拍是網民自我展現的方式,博客等個人主頁雖然屬于私人領域,但是卻有公共領域的性質。批判學派的哈貝馬斯提出“公共領域”的概念,“公共領域”意指我們社會生活中的一個領域,某種接近于公共輿論的東西能夠在其中形成,向所有公民開放這一點得到了保證。[2]網絡具有公共領域的特征。
網絡自拍使私人領域不斷向公共領域滲透。傳統(tǒng)上,裸露身體的自拍照屬于個人隱私,然而隨著新媒體的發(fā)展,人們的思想觀念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轉變,網民開始敢于展示自己的身體和隱私,網絡的匿名性推動了網絡自拍的發(fā)展,眾多網絡美女以自拍的方式迅速躥紅,也刺激著人們通過個人化的隱私書寫成為新的文化精英,人們已經不滿足于把隱私鎖在自己心里,而是開始尋求欣賞自己的觀眾以及和有著相同志趣的網民互動。他們只是把網絡自拍看作是一種展示自我和尋求認同的方式,由此導致私人空間和公共空間的界限日益模糊,這是新媒體時代互動、參與、分享精神的體現。盡管如此,我們也應該看到,私人領域向公共領域的入侵也帶來了一些社會問題,這也是艷照門等各類事件產生的原因。
文化解構與身份建構
網絡自拍其實是一種解構主義的后現代文化。它打破了傳統(tǒng)的精英壟斷文化的局面,網絡上不再僅僅是明星、政客們的面孔,草根和精英都是平等的互聯網用戶,社會資本不容易帶入,普通網民也可以通過網絡自拍展現自己,更有人借此成為網絡紅人。網絡自拍是一種文化解構,以德里達為代表的解構主義的特征是反傳統(tǒng)、反權威、反理性,追求多元化與差異,以無中心反中心,以解構消解結構,以互文代替模式,以游戲攻擊精神,以讀者抗拒文本,網絡自拍文化即具有鮮明的解構主義特點。網絡自拍文化體現了草根文化對主流文化的解構和對身份平等的追求。
網絡自拍文化在解構主流文化的同時,也建構了自我身份認同,建構了青年亞文化。網絡自拍族勇敢、自我的風格詮釋了新媒體時代打破文化霸權的勇氣。傳播學者阿伯克隆比和朗斯特提出“觀展、表演”范式,描述了新媒介環(huán)境下的受眾變化,認為受眾不僅是信息的接收者和文本的闡釋者,而且他們也在利用媒介進行表演,并經由這種表演建構自我身份和尋求他人的認同,隨著數字技術的發(fā)展,手機、相機等越來越普及,降低了媒介的技術門檻,自媒體為用戶提供了自我展示的平臺,這種積極的自我呈現與表演體現了公民主體意識的增強,也體現了現代人的自戀文化,網絡自拍族不僅展示自己的自拍照,同時也表達自己的個性、理想、追求等,與志同道合的網友進行互動,建構虛擬社區(qū)中的自我身份認同,促進了虛擬社區(qū)的發(fā)展。麥克盧漢認為人類的發(fā)展歷程經歷了部落化—脫離部落化—重新部落化的進程,網絡自拍的社區(qū)化即是經歷了脫離部落化后重新部落化的階段,只是從傳統(tǒng)的聯系緊密的、以血緣和地緣為紐帶的社區(qū)向跨越時空限制的、結構松散的、以趣緣為基礎的虛擬社區(qū)轉變。他們在積極的自我展示中收獲使用的滿足,建構自我身份認同。
隱私保護與自曝隱私
隱私是人類本身所固有的天性。我國法律也明確規(guī)定公民享有隱私權,禁止以窺視、竊聽、刺探、披露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然而網絡自拍的興起對隱私權的維護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由于追逐功利,隱私自曝的尺度不斷增大,而網民的邊緣需求增多,更熱衷于緋聞、艷遇、色情信息,網絡自拍即迎合了這種需求。
人們依賴隱私保護自我、實現自我,同時也窺探他人隱私以追求快感體驗。網民有權利公開自己的隱私,但是公開的隱私還是隱私嗎?自曝隱私是為了與別人互動、分享,然而自我暴露應當緩慢到溫和的程度、緩慢到足以使雙方都不感到驚訝的速度。自曝隱私滿足了別人的偷窺欲,也滿足了自己渴望被接納、被欣賞的心理需求。大多數網民自曝隱私是為了吸引眼球,而有的人自曝隱私并不是漫無目的的宣泄,而是基于一定的目的,是經過精心策劃的炒作行為,其背后甚至是網絡推手的操作。網絡自拍也逐漸變成吸引國民目光的手段,網民的媒介素養(yǎng)仍有待提高,隱私的自曝與保護都需要有一定的限度,我們也應該注重培育網民積極健康的隱私文化,而不是刺激他們熱衷于消費隱私。把自由和責任統(tǒng)一起來,尊重別人的隱私,也珍惜自己的隱私,才能促進網絡自拍文化的良性發(fā)展。
網絡自拍文化中的女性主義
網絡自拍中,女性比例較高,這也體現了女性的覺醒,荷蘭女學者洪美恩對電視劇《達拉斯》的研究是現代女性主義研究的典范,體現了有關男人不再凌駕于女人之上的想象的政治。網絡自拍滿足了女性的虛榮心,也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她們實現自己夢想的橋梁,如芙蓉姐姐本是一個失意者,而正是借助于網絡自拍,她找回了自我,追求自己的理想,成了明星。
網絡自拍文化打破了傳統(tǒng)的男性主流文化,扭轉了現代由男性主導觀看女性的方式,取而代之的是女性操控他人來觀看自己,并借由自拍創(chuàng)造更多的觀看方式,女性的身體,男性的目光。因此有人給網絡自拍貼上了性解放的標簽。然而,在潛移默化中,是男性規(guī)定了網絡自拍中女性的身體,男性通過符號權力在網絡中重構了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權力關系。面容姣好、身材性感的女性更容易得到男性網友的垂青。與其說網絡自拍的女性主動俘獲了男性,不如說這些女性主動迎合了男性。[3]網絡自拍文化體現了女性的覺醒,但僅靠裸露自己的身體迎合男性的目光無法獲得心靈的滿足,女性更應該展示自己的內涵與修養(yǎng)、理想和追求,從而真正贏得男性的尊重和仰慕。
創(chuàng)意產業(yè)和文化工業(yè)的交會
網絡自拍文化體現了創(chuàng)意產業(yè)的性質,創(chuàng)意產業(yè)即讓有創(chuàng)意的藝術或文化形式通過產業(yè)的手段創(chuàng)造經濟價值,并通過市場對文化消費的普及反哺創(chuàng)造實踐和公民的文化精神。它是由網民自己生產,表達自己需求的文化形式,然而由于商業(yè)利益的侵蝕,網絡自拍文化逐漸呈現出了文化工業(yè)的性質,“文化工業(yè)”是法蘭克福學派霍克海默和阿多諾在《啟蒙辯證法》中提出的概念,文化工業(yè)具有商品性、通俗性、流行性、標準化、娛樂性的特點,迎合低級趣味,其中滲透著“宰制的意識形態(tài)”,是對個性的泯滅,是一種精神麻醉劑,具有隱匿的欺騙性。文化工業(yè)的每一個運動,都不可避免地把人們再現為整個社會所需要塑造出來的那個樣子。[4]互聯網為創(chuàng)意產業(yè)提供了平臺,網民通過網絡自拍表達自己,收獲使用的滿足和社會資本的增長,既鞏固了強關系,也加強了弱關系,而同時網絡媒體收獲利潤的增長。然而現在網絡媒體卻更多看重網絡自拍所帶來的經濟利益。網絡自拍族大多按照網絡審美標準展示所謂的自我,追求非主流。燈光、PS制作等自拍技術制造了太多千人一面的美女。而過分追求自我身體的展示,也許忽略了個人內涵修養(yǎng)的魅力,而這些魅力恰恰最不易在網絡世界中展現出來。一味地追求自我形象的展示也許只會造成淺薄和自我的畸形發(fā)展,從而使網絡自拍文化逐漸發(fā)展成為淺薄、低俗的文化。[5]
網絡自拍文化生長在創(chuàng)意產業(yè)和文化工業(yè)交會的地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為文化工業(yè)鏈條上的一環(huán)。二者的張力在于獨特與復制、交往與私有化、超越與重復之間的矛盾。文化工業(yè)的運作更多強調產品的獨占和市場利益的最大化,窒息了網絡自拍文化和創(chuàng)意產業(yè)的發(fā)展,阻礙了網絡自拍文化的多元化發(fā)展趨勢,使消費文化逐漸取代了審美文化,由此導致網絡自拍文化逐漸由多元化走向同質化,因此我們應該保護創(chuàng)意生成的土壤,鼓勵網友不斷創(chuàng)新,避免使其走向同質化、淺薄化,陷入文化工業(yè)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