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潤發(fā):心平常,自非凡
周潤發(fā):心平常,自非凡
周潤發(fā)是國家一級演員,曾3次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男主角獎,并兩次獲得臺灣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獎。今天學(xué)習(xí)啦小編給大家分享一篇周潤發(fā)的精彩演講,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周潤發(fā):心平常,自非凡
撒貝寧:謝謝各位,可能更多的年輕人,從電影當中看到的周潤發(fā)的形象更多,想到的都是一個長風(fēng)衣,黑色的,戴著一個大墨鏡,從一個加長轎車的后門鉆出來一個人,頭發(fā)梳得光光亮亮的,這些形象給我們留下的印象都太深刻了。
周潤發(fā):不過對我來講是不太真實。因為實實在在當一個演員,我們演過很多不同的角色,就是過了很多不同的人生,所以每一個人生我留不住,因為繼續(xù)地要創(chuàng)(造)下一個角色,創(chuàng)(造)另外一個人生。
撒貝寧:在您的心目當中,如果要選出一個你覺得最經(jīng)典的角色,會是許文強嗎?
周潤發(fā):這個許文強又跟后期的小馬哥就差不多,也是披著風(fēng)衣,不過他有一個好處就是在那個他的背景,他的學(xué)歷挺高的,他是大學(xué)畢業(yè)的,然后到上海去討飯吃,打江湖,所以我感覺一般如果說那個黑(幫)背景,黑社會背景,黑幫背景,有學(xué)問的人放進去,那個層次,檔次又不一樣。所以這個戲,因為有二十五集,他有每一天,每一天慢慢地讓那個人物,讓你看,慢慢地看,那個小馬哥不一樣,只有一個半小時,兩個小時不到就完了,所以《上海灘》好看就是因為它能不斷地把你帶入到故事里面。
撒貝寧:剛才發(fā)哥說得很有意思,他說許文強大學(xué)畢業(yè)生,在黑社會里屬于高學(xué)歷,他一加入黑社會立刻這個黑社組織變得高端大氣上檔次。
周潤發(fā):對,所以我感覺應(yīng)該是我本身學(xué)歷不高,高中還沒畢業(yè)就出來干事,因為家庭不好,所以現(xiàn)在年輕一代,我感覺他有機會考進大學(xué)里頭是一種幸福。
撒貝寧:您小的時候,您剛才說到家境不是特別好,大概那個年代在香港是屬于一個什么樣的家庭環(huán)境?
周潤發(fā):其實來講我出生在一個小島,南丫島,我可以說是個農(nóng)民吧,當然不是趙本山那種。10歲以后,因為那個時候生活困難,我媽媽就帶我們出去香港,到我外婆的家里住,她去當工人,后來因為我感覺媽媽的壓力挺大的,我就高中還沒畢業(yè)就出去干活,我記得第一份工是200塊錢,一個月200港幣,就這樣做了很多不同的小工,不同的行業(yè)也做過。后來看到報紙,1973年有一個無線電視臺教考訓(xùn)練班,剛剛好那個時候不需要(學(xué)歷),中學(xué)畢業(yè)就可以了,我大概是勉強可以考到。念了一年以后就跟電視臺簽了個合約,簽了十多年。
撒貝寧:等于在進電視這個行業(yè)之前,您是在做了很多其它的工作?比如說都是什么樣的工作?
周潤發(fā):在一個攝影器材(店)里頭當小工,賣照相機的地方推銷照相機,在有一年的夏天去工廠打工,就是做小工,電子工廠,流水線上面,也去過郵政局當那個助手,就是搬那個郵件。當然你感覺你是農(nóng)家出身的人,就是愛吃苦,你小的時候在農(nóng)村里頭,每天起來就干活,因為那個時候沒有電,還是用油燈,大概是八點鐘就睡了,沒有電視,也沒有收音機,所以感覺那個生活是很平淡的,所以現(xiàn)在我雖然在那個行業(yè),大概有四十年,后來發(fā)現(xiàn)在那個繁華世界里頭,最后真真實實你喜愛的生活,還是小時候那種生活。
撒貝寧:但是我覺得之前您的那些打工的經(jīng)歷,可能為您日后當演員做了很多的積累和準備。
周潤發(fā):一定一定,還有一份,我在一個酒店里頭當服務(wù)員,拿行李的,那個行業(yè)可能我有機會接觸很多人,老外也有,每一種不同的人種也有,也習(xí)慣了這樣,跟著客人走到房間,放下,謝謝先生,謝謝,給小費。
周潤發(fā):一個月150塊錢,工資,所以要靠“謝謝先生,謝謝,謝謝先生”,就靠這個。
撒貝寧:那有沒有碰到就是不給的?
周潤發(fā):不給的,送行李的時候就把它扔下去。所以是很艱辛地討生活,討生活,到現(xiàn)在為止。當天我跑進電視臺里頭,也不是當明星,也不是當藝人,討工作。
撒貝寧:所以對于您來講,所有的這些工作一直到您那天跨進TVB去參加表演招考之前,其實對您都是一種鋪墊。
周潤發(fā):對,有一次我在英國拍《諜海風(fēng)云》,跟著鞏俐,有一天晚上,我就跟太太去一個韓國餐廳吃飯,突然間有一個小房間,就來了一撥小孩,他認得我是誰,他們是從香港過去,“你今天有派對嗎?”,“是,我們有一個同學(xué)生日”,他們一撥男男女女的,跟我合影以后,就很高興唱歌,吃吃飯,同一個環(huán)境,就有一個中國去的女孩子,也是同一個學(xué)校,她在那邊做什么呢,服務(wù)員,在打工,在幫同學(xué)弄這個。我感覺很感動,很感動,我就說香港的同學(xué)跟內(nèi)地去的同學(xué),兩個世界,雖然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空間,不過待遇不一樣,不過他們的目標也不一樣。所以你不要以為你家境是很富有,其實來講你應(yīng)該去想想,那個富有你需要不需要,所以現(xiàn)在我感覺家長,特別在中國,一個小孩,特別疼他們,其實是錯。好像有香港的朋友,孩子出去打工了,他說老板對我不好,待遇也不好,他的父母跟他說不要做了唄,我養(yǎng)你,把他害死,對吧。
撒貝寧:剛才周潤發(fā)先生講到的那個餐廳里面,同一個學(xué)校的孩子們,有的在開派對,是消費者,有的在端盤子,是打工者,年輕是一樣的,財富也是一樣的,他們都是富有的,可能那些開派對的孩子們,他們的富有,可能是兜里爸媽給的錢,但是這個端盤子的孩子,她的富有是她的經(jīng)歷。
周潤發(fā):對,對,對,所以我感覺應(yīng)該是年輕人,當你年輕的時候,吃多一點苦頭,你老了以后,你就輕松很多,你現(xiàn)在輕松很多,你老的時候就吃很多苦頭。要倒過來想想。
撒貝寧:其實您吃的苦,不光是打工那些事兒,我還聽說您去考TVB的藝人培訓(xùn)班的時候,其實當時差一點就落選了?好像所有的評秀只有一個人覺得你還是可造之材,其他的人都覺得這孩子不行,是這樣嗎?
周潤發(fā):對,對,對。因為我又不會跳,又不會唱,給你一段對白,你要講三分鐘,然后有一個默劇,你要表演,就是啞劇,然后有一首歌要你唱,我大概唱了兩句他就叮叮叮,“算了算了不要唱了,太難聽”。
撒貝寧:一共幾個評委?
周潤發(fā):有五個吧。
撒貝寧:我想知道的是后來那四個評委,他們又見到過你嗎?
周潤發(fā):有,有,有。
撒貝寧:但你會是特別驕傲地說哼,看到?jīng)]有,當年你們不要我,現(xiàn)在我火了,會有這種感覺嗎?
周潤發(fā):他(撒貝寧)的戲太爛了!你的戲太爛了!我真的不會這樣演。
撒貝寧:不是,我只是比較夸張地表現(xiàn)一下,那當時您是,您再看到這四位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周潤發(fā):他們后來還是,我們共事在電視臺十幾年,還是這樣,因為還是一個平常心,你也不會怪他們,你要感謝老天爺給你一個機會。
撒貝寧:但是后來我聽說,您在可以說大紅大紫了之后,三次您穿著禮服去香港金像獎的頒獎典禮的現(xiàn)場,因為您覺得自己能拿獎,而且您事先放出話了,今年的香港金像獎我一定要拿影帝,穿好禮服去了,坐在下面,一念別人的名字。
周潤發(fā):你看他戲爛的,有沒有。
撒貝寧:第二次穿好禮服去了,坐下,一念別人的名字,連續(xù)三次之后,第四次。
周潤發(fā):講啊,講啊,講啊,你說。
撒貝寧:我們來看一下當年那個珍貴的視頻吧。
周潤發(fā):第一,我要講一件事情,穿禮服呢不是為了拿獎,就是一個對大會的禮貌。
撒貝寧:那您怎么解釋您第四次去的時候不穿禮服了?
周潤發(fā):因為那一次我在澳門,在拍鄧光榮跟謝賢的戲,《江湖龍虎斗》吧這樣一種戲,我說我有提名,我得需要回去吧,他說我們很緊,不允許你回去,結(jié)果大會說,今天晚上好像你拿獎,你得要過來。那個時候因為下班了,六點多,那個時候八點開始,那個時候從澳門坐船過來大概十五分鐘,還要從香港坐車到九龍,大概有半個小時至四十五分鐘,剛剛到我的時候就頒獎了。
撒貝寧:所以您就穿了個便裝上去了。
周潤發(fā):對,就這樣。
撒貝寧:在場我不知道有沒有同學(xué)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我個人認為周潤發(fā)是故意的,如果是我,無論如何,尤其前提又是在組委會通知我,今天晚上你很有可能得獎的前提下,從澳門到香港的路上,哪怕在車上,讓家里的親朋好友或者助理在半路等著,拿上一套西服,我在車里換上我也能把衣服換了。
周潤發(fā):等一下,那個時候沒一個大牌,沒有經(jīng)紀人公司,沒有助手,所有衣服,什么都是自己拿的,那個時候還是這樣。
撒貝寧:就連一個可以幫你把衣服遞到現(xiàn)場的人都沒有?
周潤發(fā):茶水也沒有,結(jié)婚以后有了太太她就(遞茶水)。
撒貝寧: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中國傳媒大學(xué)的年輕人,未來他們很多人都會從事電視行業(yè),從事創(chuàng)作,是一個需要創(chuàng)造力,想象力的這么一個行業(yè),您對于這些年輕人有什么想說的?
周潤發(fā):這個世界特別在傳媒里頭,或者是說我們這行的,只怕你沒有想象力。你有想象力的話,什么也可以實現(xiàn),所以美國的電影,他們不是說電影工業(yè),他說是動的片和科學(xué),其實來講他們的成功,除了想象,還有后面的科學(xué)來提供很多不同技術(shù)的支撐,單是想象也不夠,后面一定有大的支持才行,我感覺是這樣。
撒貝寧:不過現(xiàn)在好像每一個行業(yè),好像很多機會,其實人才也很多,特別在中國,我看高考的學(xué)生每一年有700多萬,其實來講是挺痛苦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有這樣的說法,說之所以我們在社會上面臨的選擇,包括我們面臨的處境,會比較艱難,是因為之前有太多像你們這樣成功的人,把位置都占據(jù)了。因為你們在一個更加充滿機會的年代里,把好位置都占滿了,而且今天你們?nèi)匀贿€堅守在這些位置上,年輕人沒有機會。
周潤發(fā):你可以這樣說,倒過來我會年紀一天天地老,機會還是年輕人的,對吧,這個世界這個社會還是你們的。
撒貝寧:我不這么認為。
周潤發(fā):為什么。
撒貝寧:您什么時候才能老呢?
周潤發(fā):我感覺每一行每一個不同的工種得需要有經(jīng)驗的人,在后面把他們(年輕人)推,往后的路都是他們(年輕人)的,整個國家,公司財富都是他們的,你死了以后,你財富帶不走的,你只有你的經(jīng)驗才可以教給他們,你的經(jīng)驗就會告訴他怎么走,就是這樣。
撒貝寧:聽了您的話,我想起前兩天在我們講臺上開講的劉德華,當時也這么說,年輕人有很多機會的,我們總歸是要老的,你們有很多機會,結(jié)果當一個年輕人站起來說,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喜歡別的一些新出來的明星的時候,劉德華說,你可以喜歡別人,但你不能不愛我。
周潤發(fā):我不會這樣子。
撒貝寧:那您打算要到什么時候,我們才能去愛別的人呢?您會在乎哪天這些年輕人說我不喜歡周潤發(fā)了。
周潤發(fā):我告訴你一個很實在的問題,就是說為什么我每天要坐地鐵,其實來講周潤發(fā)在香港人心目中不重要。在香港,沒人管我,沒時間看你,他們實在太忙,坐下來他們就是玩手機,周潤發(fā)走來走去沒人看我,我一點也不重要。
撒貝寧:您在北京試試。
周潤發(fā):打的我打過,地鐵沒有坐過。
撒貝寧:我問一下那個出租車司機師傅后來怎么樣了?
周潤發(fā):北京有個地方出桃的地方,很出名的桃子,平谷。這個司機(家)在平谷,他每天交車的地方在望京那邊,他從平谷到望京交車,在路邊我說要回朝陽區(qū),麻煩送我回去了,那個司機說我下班了,我說我趕時間,你送我一程到朝陽區(qū)。他結(jié)果送我過去,他一路上還特別不高興。
撒貝寧:他沒認出你來嗎?
周潤發(fā):有,后來我告訴他我是周潤發(fā),“誰是周潤發(fā)?”。
撒貝寧:如果是我,我就在自拍完了之后說,周潤發(fā)在這兒。
周潤發(fā):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撒貝寧:但是我可以告訴大家,發(fā)哥說的這個是真的,發(fā)哥是只要看見旁邊誰手里拿著手機,他會主動說,來,過來,咔咔咔。是不是有的時候您越是這樣,不去太在意這些東西,反而周圍的人就越不會把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比如說會蜂擁到你這兒然后對你造成一些壓力。
周潤發(fā):因為怎么理解呢。
撒貝寧:如果我是周潤發(fā)的影迷,你有一天在地鐵碰到他,我一定高興死了,我哪有那個膽去叫他合個影啊,如果他走過來跟我合影我就暈倒啦,對吧。
周潤發(fā):有一個朋友,他看我的電影,從小就看我,有一次看到我的時候,我高興得不得了,因為他支持了我,每一年我的戲出來,掏錢去買,他是我的老板,我會說,老板拍個照唄,應(yīng)該的,我感覺應(yīng)該的,對吧。
撒貝寧:這樣吧,現(xiàn)場有手機嗎,給我一個。您跟所有的年輕人一塊兒自拍一個吧,來。
周潤發(fā):你走開,你走開。
撒貝寧:哇這張好,是哪個同學(xué)的?
同學(xué):我的,我的。
撒貝寧:交給你一個任務(wù),加今天在場所有人的微信,一張一張地傳給大家。
周潤發(fā):其實來講,謝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跟他們見面。因為實實在在,他們的樂就是我的樂,他高興就是我高興,因為很難得有機會,從老遠的地方香港跟他(大家)這個空間里頭見面,實實在在太高興了。
撒貝寧:我覺得距離不是問題,我覺得今天真正讓我們覺得難得的是時間的穿越,你不再是許文強了,你也不再是賭神。
周潤發(fā):是什么?
撒貝寧:你在我心里是自拍神——周潤發(f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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