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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jié)O翁、魔鬼和四色魚的故事(4)

時(shí)間: 樂平653 分享

  她說完,從容地?fù)Q上華裝麗服,涂脂抹粉,打扮起來,然后,她拿了我的寶劍,開門出去了。

  我立即跳下床,跟蹤我妻子出門去。只見她出了宮門,穿過一條條街巷,到了城門下,口中念念有詞地咕嚕了些什么,鐵鎖立即自己掉了下來,城門就開了。她溜出城去,我悄悄地跟著她,一路追去,竟走到一群土丘中。土丘中矗立著一座堡壘,堡壘中有一間磚砌的圓頂屋子。我跟進(jìn)去,爬上圓屋頂監(jiān)視她。原來她是來會(huì)住在屋中的一個(gè)黑奴的。這個(gè)黑奴的雙唇合成一條線,朝外突出來,穿一身污穢的衣服,斜身躺在一堆甘蔗葉上。

  我妻子跪在黑奴面前,吻了地面,黑奴這才抬起頭,罵道:“你這個(gè)該死的家伙,為什么耽擱這么久?”

  “我的主人喲!你不知道,我和我的堂兄結(jié)過婚的呀?不過我討厭他,不愿意跟他一塊兒生活。要不是考慮你的安全,我一定會(huì)在日出之前毀滅他的城市,叫貓頭鷹和烏鴉四處叫囂,讓狐狼成群結(jié)隊(duì),并且把城中的石頭全搬到戈府山去?!?/p>

  “該死的家伙呀,你還敢說謊欺騙我嗎?以黑人英雄的名義起誓,我們黑人的豪氣比你們白人可強(qiáng)多啦。從今以后,你還要耽擱遲延、扭捏作態(tài),我發(fā)誓跟你斷絕來往,你這個(gè)骯臟、下賤、可鄙的家伙,竟然隨意玩弄我。”

  看見這樣的情景,聽了這種談話,當(dāng)時(shí)我氣得昏頭脹腦,整個(gè)宇宙似乎都變黑暗了,我仿佛靈魂出竅。

  當(dāng)時(shí)我妻子一直站在黑奴面前哭泣,卑躬屈膝地苦苦哀求:“我的主人喲!要是你惱恨我,那還有誰憐惜我呢?要是你遺棄我,還有誰收容我呢?”她悲哀哭泣著,直到黑人饒恕了她,才歡躍起來,說道:“我的主人喲!你這里有什么賞賜給我吃的嗎?”

  “你去打開那個(gè)銅盆吧,”黑人說,“里面有煮熟了的老鼠骨頭,你拿來啃吧,罐里有剩湯,去拿來喝吧!”我妻子果然按他的吩咐,啃了骨頭,喝了殘湯,然后洗手漱口。

  我看了我妻子的卑鄙行為,終于認(rèn)定她是一個(gè)邪惡的人,氣得想自殺。我躡手躡腳地從屋頂溜下來,闖進(jìn)屋去,拿起妻子帶來的那把寶劍,抽了出來。當(dāng)時(shí)我怒火中燒,一劍砍在黑奴的脖子上,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

  我執(zhí)劍的時(shí)候,本打算砍斷那黑奴脖上的靜脈和動(dòng)脈血管的,但卻只砍傷了他的皮肉和喉管。當(dāng)時(shí)他一個(gè)勁地喘粗氣,我認(rèn)為他活不了了。這時(shí),我妻子卻趁機(jī)逃掉了,她并不知道是我干的。

  我把寶劍插回鞘,急忙回城,來到宮中,然后斜身躺在床上睡下。

  清晨,我妻子把我叫醒。只見她剪短了頭發(fā),穿著一身喪服,對我說:“哥哥啊!我這樣做,請別責(zé)備我吧,因?yàn)槲夷赣H病逝了,父親又戰(zhàn)死沙場,兩個(gè)兄弟,一個(gè)被毒蝎螫死,另一個(gè)卻被噎死。我遭遇了這樣悲慘的事,應(yīng)該哀悼守孝呢。”

  “我不反對你,”我平心靜氣地對她說:“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p>

  從此她終日悲哀,向隅而泣,埋頭守孝。

  一年以后,她對我說:“我打算在宮中修建一座圓頂屋,類似陵墓那樣的形狀,取為名‘哀悼室’,我想一個(gè)人安靜地在里面守孝?!?/p>

  “你打算怎么辦,”我對她說,“就怎么辦吧?!?/p>

  她果然在宮中建起一座圓頂?shù)陌У渴?,里面砌著墳?zāi)?,看上去就像一座寢陵。之后,她把那個(gè)黑奴搬到哀悼室中養(yǎng)病。那黑奴雖然還活著,其實(shí)已經(jīng)成為一個(gè)不中用的殘廢。他自從那天中劍受傷之后,只能靠湯水度日,病弱得不能開口說話,眼看就要咽氣了。我妻子從早到晚守著他,哭哭啼啼地安慰他,早送湯、晚送水,不辭辛苦地服侍他。我由于對妻子寬容,沒有追究,讓她在這種情況下過了一年。

  有一天,我趁她不提防的時(shí)候,去到哀悼室。見她正哭泣著念叨:“我心里的花朵呀!你干嗎離我而去,不肯再與我見面?我的靈魂呀!我知心的人呀!跟我談?wù)勑睦镌挵伞!?/p>

  她說罷,接著吟道:

  “你遠(yuǎn)走之后,

  我已不存在于人世;

  因?yàn)槌阒猓?/p>

  我的心不屬于任何事物。

  你到任何地區(qū),

  請帶著我的靈魂,我的骨。

  在什么地方住下,

  便在你身邊安葬我的骨。

  你站在墳前呼喚,

  聽聽回聲,

  我的骨發(fā)出呻吟,

  和你的聲音呼應(yīng)。”

  待她吟罷,哭畢,我才突然現(xiàn)身,說:“妹妹!你終日悲哀,也應(yīng)該夠了吧!再悲哀哭泣下去,你的眼淚可是淌不盡的。悲哀哭泣沒有任何好處?!?/p>

  “你別阻撓我!”她說,“你如果一定要干預(yù),我只好自殺了?!?/p>

  那以后,我沉默著,任她身穿喪服,悲哀哭泣。

  到了第三年,我對于眼前這樁磨人的事,已經(jīng)感到無比的忿恨,難以忍耐。有一天,我又走進(jìn)她的哀悼室,我妻子正坐在屋里她砌的墳前,長吁短嘆,道:“我的主人喲!我好久聽不到你的聲音了。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她說罷,接著吟道:

  “墳啊,

  墳啊,

  他的英俊逝去了嗎?

  還是被燦爛的景象磨滅了?

  墳啊,

  你不是天,不是地,

  為什么太陽和月亮?xí)诶锩鎱R聚?”

  她向黑奴的贊美和致哀,使我怒火中燒,忿恨更加熾烈,因而忿然質(zhì)問道:“你到底要悲哀哭泣到哪一天呀?”我繼而吟道:

  “墳啊,

  墳啊,

  消滅他的黑色了嗎?

  或者是那骯臟的景象。

  墳呀,

  你不是池沼、鍋釜,

  為什么會(huì)聚集炭灰和渣滓?”

  聽了我的詛咒詩,我妻子一骨碌站立起來,說道:“該死的!原來是你干的這樁壞事情,砍傷了我的情人,摧殘了他的青春,叫他三年來在不死不活的境況中受苦受難呀?!?/p>

  “不錯(cuò),確實(shí)是我做的。”我說著,拔出寶劍,握在手里,走過去預(yù)備殺他。

  我妻子聽了我的話,見我決心要?dú)⑺阈α似饋?,說道:“滾開!要重演過去的事,那可不容易啊!我不能讓死人復(fù)生,但我能夠讓你受罪。”

  于是她張嘴喃喃地念了些什么咒語后,說道:“憑著我的法術(shù),你的下半截身體變成石頭吧。”

  從那以后,我站不起來,睡不下去,下半身是沒生命的石頭,上半身卻是行動(dòng)自由的活人。我的下半身化成石頭以后,整個(gè)城市,包括街道、庭園,也都被她的魔法控制了。城中原來住著伊斯蘭、基督、猶太和襖教四種宗教的信徒。他們著魔之后,全都變成了魚類。伊斯蘭教徒變成白魚,襖教徒變成紅魚,____徒變成藍(lán)魚,猶太教徒變成黃魚。原來的四個(gè)島嶼著魔后,變成四座山嶺,圍繞著湖泊。從此以后,她盡情虐待我,每天打我一百棍,打得我皮破血流,然后在我身上披一塊毛巾,再把這件華麗的衣服穿在外面。

  魔法城的毀滅

  著魔青年談了他的經(jīng)歷和遭遇,忍不住傷心哭泣,吟道:

  “主宰呀,

  你的判決,

  我甘心忍受,

  只要這是你的意愿。

  他們暴虐、作惡,

  他們侵害、掠奪,

  忍耐吧,

  也許我們可以得到天堂的一角。

  這一切的遭遇,

  使我束手無策,

  寸步難行,

  只祈求著穆罕默德。”

  青年吟罷,國王抬頭望了他一眼,說道:“青年人,我知道這個(gè)隱秘之后,可是又添了一重新愁了。不過,請告訴我吧,你妻子在哪里?受傷的黑奴所棲息的墳?zāi)乖谑裁吹胤?”

  “黑奴睡在哀悼室中的墳?zāi)估铮劣谖业钠拮?,她住在隔壁的大廳里。她每天日出時(shí)都到這兒來,脫掉我的衣服,打我一百棍,打得我痛哭流涕,聲嘶力竭,不能動(dòng)彈,然后她才往哀悼室去侍奉那個(gè)黑奴,給他端湯送水。待到天一放亮,她就又要來了?!?/p>

  “向安拉起誓,青年人,我一定要替我做一件好事呢。我將解救你?!?/p>

  國王陪青年人一直談話到深夜,然后才睡覺。

  第二天黎明前,國王脫掉衣服,光著身子,提起寶劍,一直走進(jìn)哀悼室,室中擺著燈、燭、香料和藥膏。他走過去,一劍砍死黑奴,把他的尸首扔在宮中的一眼井里,然后回到屋內(nèi),拿黑奴的衣服裹在身上,手中握著寶劍,倒身睡了下去。

  過了約一小時(shí),那個(gè)妖婆果然來了。她先脫去丈夫的衣服,痛打一頓。她丈夫苦苦哀求,說道:“妹妹喲!求你可憐我吧?!?/p>

  “你可憐過我嗎?你為我而諒解過我的情人嗎?”她反問著繼續(xù)痛打,直打得丈夫皮破血流,自己也精疲力盡,才給他披上毛巾,把錦袍罩在外面。之后,她手中端著一杯酒、一碗湯到哀悼室去,侍奉黑奴。在哀悼室里,她走到墳前,哭著說道:“主人喲!你回答我呀,有什么心事,對我講吧?!?/p>

  她繼而吟道:

  “我流了無盡的眼淚,

  但阻塞啊,幾時(shí)才能沖開?

  嫉妒者從中作祟嗎?

  那他應(yīng)感到心滿意足,

  難道你自己在拖延,不讓我們聚首?!?/p>

  吟罷,她痛哭流涕,說道:“我的主人,你說吧,有什么話,盡管告訴我?!?/p>

  國王壓低嗓子,摹仿黑奴的口吻說道:“唉喲!唉喲!毫無辦法,只望萬能之神安拉救援了。”那個(gè)妖婆聽見黑奴開口說話,欣喜若狂,大叫一聲,昏迷了過去,一會(huì)兒后,她醒了過來,叫道:“主人喲!主人喲!”

  這時(shí),國王用更微弱的聲音說:“你這個(gè)討厭的家伙!你使我病弱,難以恢復(fù)呀。”

  “怎么會(huì)這樣呢?”

  “你天天拷打你的丈夫,他哭泣的求救聲擾亂了我,使我通宵達(dá)旦,難以入睡。他的祈禱和咒罵使我不安,心緒紛亂。若不是你的擾亂,我該早已恢復(fù)健康了,因此,我才一直不理你呢?!?/p>

  “既然你許可,我饒恕他好了?!?/p>

  “你饒了他,讓我們安靜吧?!?/p>

  “明白了?!?/p>

  她站起來,馬上走進(jìn)宮去,取出一個(gè)碗,在碗里裝滿水,念了咒語,碗中的水忽然沸騰起來。她把水灑在丈夫的身上,說道:“你是因?yàn)槲业姆ㄐg(shù)而變形的,憑著我咒語的法力,恢復(fù)你的原形吧?!彼f罷,青年果然霎時(shí)恢復(fù)了健康,站了起來,他心中無限快慰。

  “滾出去吧,”她罵道:“以后不準(zhǔn)你再到這里來,否則我就殺掉你?!贝嗄觌x開宮殿之后,她才從從容容地來到哀悼室中,對黑奴說:“出來吧,我的主人,讓我看看你,我會(huì)為你的健康而快樂的。”

  “你都干了什么?”國王把聲音壓低說,“你用這樣的方法醫(yī)治我,這可不是根本的辦法呀?!?/p>

  “我親愛的人喲!什么才是根本的辦法呢?”

  “你這個(gè)該死的討厭家伙!島國的國民還都忍受著災(zāi)難,每到夜靜更深時(shí),湖中的魚都會(huì)抬起頭,向安拉祈禱求救,并且咒罵我,這才是我不能恢復(fù)健康的真正原因。去吧,你馬上去解救它們,再來救我出去吧,現(xiàn)在我的健康已逐漸恢復(fù)過來了?!?/p>

  “以安拉的名義起誓,主人呀!以我的頭和眼睛作保,我這就去解救他們?!?/p>

  當(dāng)時(shí)她認(rèn)為真是黑奴在跟她說話,因而高興得昏了頭,立刻動(dòng)身,興高采烈地跑到湖畔,伸手掬起一捧水,喃喃地念了咒語,湖中的魚突然活躍起來,霎時(shí)都恢復(fù)了原狀,變?yōu)楦鞣N各樣的人類。開了魔禁,百姓得到解救,河山城鎮(zhèn)頓時(shí)恢復(fù)舊觀,人們買的買,賣的賣,農(nóng)工商賈,興旺繁榮。

  這時(shí)妖婦匆匆趕回哀悼室,向假黑奴說道:“把你那雙慈祥的手伸出來,讓我牽你出去吧。”

  “靠近我些?!眹醯吐曊f道,迅速抽出寶劍,猛然一劍刺穿她的胸口,接著又在她腰上砍了一劍,把她劈為兩截,結(jié)果了她的性命。

  國王走出哀悼室,去到宮外,跟那位青年國王見面,兩人十分高興。國王祝他脫離困境,青年國王吻著國王的手,表示衷心感謝。國王對他說:“你愿意隨我到我的國家去嗎?”

  “陛下,您知道我們兩國之間的距離嗎?”

  “兩天半的路程吧?!?/p>

  “陛下,那是在魔禁下的情況,而現(xiàn)在,我們清醒過來了。其實(shí)從這兒到貴國,即使一個(gè)健行者,也需要整整走一年呢。您到這兒來只走了兩天半時(shí)間,那是因?yàn)楸謬芰四Ы?。陛下,今后我再也不愿意離開您了?!?/p>

  “贊美偉大的安拉,他把你賞賜給我。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我的兒子了,我生平還沒有過兒子呢?!?/p>

  于是兩人擁抱著,欣喜若狂。繼而他們?nèi)サ綄m中,吩咐侍臣準(zhǔn)備好行李。

  國王旅途所需要的一切全部準(zhǔn)備齊后,青年國王這才依依不舍地與老國王一塊兒動(dòng)身。他選了五十名精壯的侍從,并帶上許多珍貴物品。他們一路上晝夜跋涉,整整走了一個(gè)年頭,終于平安來到老國王的國度,派人往京城報(bào)訊。

  國王平安歸來的消息傳開時(shí),國民們正因國王已走失了一年多而絕望。聽到消息,國民喜出望外。宰相和國民全都出城來,跪在國王面前,迎接國王歸來。國王在人群的簇?fù)硐?,回到宮中,重登寶座。他對宰相敘述了此行遭遇,宰相聽了,非常同情青年國王,并祝他脫出魔禁。之后,國王大擺宴席,款待青年國王和侍從,賞賜群臣。

  國王回國之后,重理國事,處理政務(wù),一切又變得井井有條。一天,他吩咐宰相:“從前獻(xiàn)魚給我們的那個(gè)漁翁呢?去請他來見我。”

  宰相遵旨,找到那個(gè)漁翁,帶進(jìn)宮來。國王重賞了漁翁,并打聽他的家庭情況,問他有無子嗣。漁翁如實(shí)回答有妻室和一子二女。國王高興之余把漁翁全家接進(jìn)宮,選擇他的大女兒為王后,把他二女兒配給青年國王為妻,并讓漁翁的兒子做他的司庫官。國王又委派宰相去做黑島國的國王,吩咐同來的五十名侍從護(hù)送,前往上任,還讓他帶去許多禮物,賞賜黑島國的官吏。

  從那以后,漁翁一躍升為國丈,他的兒子當(dāng)上了國王的司庫官,兩個(gè)女兒都做了王后。漁翁一家人在宮中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過不完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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