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師影評3篇
一代宗師影評3篇
《一代宗師》中的中華武士會都是近代國家主義的產(chǎn)物,江湖人士自此也背負上了救亡圖存的使命。下面是有一代宗師影評,歡迎參閱。
一代宗師影評篇一:
要想看懂王家衛(wèi)的電影,你首先應(yīng)該讀一些有關(guān)人生的書籍,因為當(dāng)你走進王家衛(wèi)的電影世界中時,你會在旁白中捕捉到許多人生哲理。最近我讀了一本眠去的《把所有失眠的夜,都給你》,這本書中有一個觀點至今令我難以忘懷,眠去說,有些書籍,不到一定年齡你不要試圖去觸碰它,不要妄想去讀懂它。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確,即缺少人生的閱歷,你是無法去參透一些書中的道理的,書中的意思如此,書外的余音亦然,讓我去理解,那便是只有經(jīng)歷了人生,才能讀懂人生的道理和哲學(xué)。所以,當(dāng)年少輕狂的你認為已經(jīng)對王家衛(wèi)哲學(xué)人生觀了如指掌,那你就只是買了一張電影票,坐在漆黑的影院里聽王家衛(wèi)在陳述人生而已,而一些長者或是閱歷豐富的人去看他的電影,就好像在細數(shù)人生百態(tài)??赐跫倚l(wèi)的電影好似品酒一般,只有經(jīng)過歲月的陳釀,才能品嘗到美味的窖藏。
功夫,兩個字,一橫一豎,對的,站著,錯的,倒下,只有站著的,才有資格說話。短短一句話,把成王敗寇,弱肉強食的人生哲學(xué)說了出來,兩個人一橫一豎是功夫,一群人橫橫豎豎,是人生。我們中國人喜歡分是非黑白,講究對即使對,錯即使錯,贏了就是對的,輸了就是錯的。誰能從史書中找到一個“對的秦皇”?又何以從老師的口中聽到一個“錯的漢武”,孰是孰非被史書蓋棺定論,我們追尋到的,不過是贏家們的足跡。葉問在電影中說:都說人生無悔,那是賭氣的話,如果人生當(dāng)真無悔,那該有多無趣。人生的有趣之處便是體味酸甜苦辣各種滋味,而無悔不僅是一句賭氣的話,更是一句孩子氣的話,所以,說人生無悔的人,多半應(yīng)該是一個充滿孩子氣的幼稚的人吧。宮保森說:寧在一思進,莫在一思停。我想冰心的一句話詮釋了它的含義:一回頭,靈魂里潛藏的怯弱,要你停留。每個人都有惰性和怯弱的一面,當(dāng)你在夢想的途中奮進,在前進與放棄中抉擇著,那宮保森和冰心都告訴你:不要停下,人生當(dāng)一往無前。
這樣的金句在電影中頻頻出現(xiàn),這樣的旁白時刻敲打著我們的人生,像韓寒的《后會無期》一樣,金句在電影中的作用代替了大部分畫面,聲音和旁白取代了畫面的重要性,是導(dǎo)演真正的殺手锏。當(dāng)有聲電影逐漸取代了默片的位置后,音樂和對白便成為繼畫面之后導(dǎo)演用以表達敘境的重要方式,而旁白的運用本是為了對劇情和背景進行簡單的陳述和交代,到了《一代宗師》和《東邪西毒》中,卻成為了表達思想的利器。我想這也是觀眾對王家衛(wèi)電影產(chǎn)生嚴重分歧的重要原因,更多時候,觀眾需要的是一個完整的故事,而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獨白吧。但是我認為這也是王家衛(wèi)電影特立獨行,仗劍江湖的標志,我想只有才高八斗悟透人生的他才能也敢在電影中涂抹下大量富有哲理的對白吧。
電影講述了詠春拳創(chuàng)始人葉問、八極拳宗師一線天、八卦拳宗師宮二等各大武學(xué)流派宗師的人生歷程,而電影中最關(guān)鍵的人物宮羽田作為合并形意八卦,北拳南傳的傳奇人物,將葉問、宮二包括逆徒馬三的人生串聯(lián)在一起,作為宗師之最,他不在乎一招一式的輸贏,也不在乎一門一派的得失,他關(guān)心的是中原武林的生存,關(guān)心的是中國的命運,“拳有南北,國有南北嗎?”就是他一生給自己人生留下的設(shè)問與警示。行動決定人物,而宮羽田的所作所為比他說出來的大道理更值得人敬佩,只有他讀懂了人生的編碼構(gòu)成,并不是靠道理,而是靠行動。
“最美麗的人生,永遠在別人那里”:
我看《一代宗師》就像在看一幅畫,一幅有關(guān)別人家的幸福的畫,葉問的一生有了妻子的陪伴,被尊為武學(xué)大師的他享盡殊榮,而妻子的少言寡語真真應(yīng)了那句:夫妻之道,無聲勝有聲。我眼中的葉問也當(dāng)真沒有缺憾了,而宮二眼中的葉問,永遠是“在最好的時間遇見你”,她把美麗藏在了葉問的身旁,只有與他相見,才能窺見人生的美麗。霧氣蒸騰的火車站,馬三和宮二在慢鏡頭下進行著殊死搏斗,在馬三眼里,宮二的人生是絢麗多彩的,是完美的,他不想等十年后再出名,只想在這一拳間,定格自己的地位。疾馳的火車掠過站臺,從車間里映出的橙色光芒好像舊日的回憶,一幕幕打在馬三的臉上,如果人生換種活法,還會是如今日般難以收場嗎?
《后會無期》中的王珞丹說:聽過太多的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在馬三的眼里,宮二也好,宮羽田也罷,他們的人生都要比自己精彩,他們的成名已久讓馬三暴露出驕躁和自大的性格,若說真的再練十年,馬三未必不能成為一代宗師,然而之所以他不能成為宗師的原因是:他想要的美麗,永遠在別人身上,并要從他人身上奪取。宮羽田對馬三講過太多的道理,但他的一生卻以悲劇收場,也許只有經(jīng)過了不好的一生,才能理解原來聽不進去的道理吧。最美麗的人生,永遠在別人那里,這就是人性的不滿足和貪欲釀造的苦果。
《一代宗師》看過以后,不會記住太多的情節(jié),但是電影中的精彩旁白卻響徹耳畔,難以消逝,閱歷不足的年輕人不必急于領(lǐng)悟電影中的意思,正如宮羽田向馬三說的那樣,想出名,十年以后吧。也許過了十年甚至二十年,當(dāng)我們再拿出塵封已久的《一代宗師》去細細品味時,經(jīng)過時間沉淀的我們才能領(lǐng)會出電影中那些充滿哲學(xué)的旁白,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體味生活,放松自然,我想當(dāng)你時隔多年后再看這部電影時,那些道理便已成為你人生的寫照了。
春風(fēng)沉醉的夜里,
蘋風(fēng)隱動,
我想把道理和哲學(xué),
丟進深淵,
此時,我只想一覺睡到太陽升起。
放過我吧,
無法領(lǐng)悟的人生,
待我細數(shù)過半生的日出和日落,
再把道理,
留給后半生的征程。
要知道,
最美麗的人生,永遠在你這里。
一代宗師影評篇二:
武林是個大擂臺
可能有人在看了開篇的雨中打斗會產(chǎn)生疑惑,難道這種打法就是一代宗師?雨中的梁朝偉一拳一個,招招都是殺著,來者不是斷手就是斷腳,眾人紛紛倒下,這種打法似乎完全沒有宗師風(fēng)范嘛。宗師應(yīng)該以德服人,所謂“拳腳小功夫,容人大丈夫”,既使要打也不該招招斃命,每一招都應(yīng)留有余地,手下留情。
但真正的武林是就是這樣。“輸贏”就是武林的唯一規(guī)矩,影片開頭梁朝偉的一句話就點中了武林的要穴,“別跟我說你功夫有多深,師父有多厲害,門派有多深奧,功夫,兩個字,一橫一豎,錯的躺下,站著的才有資格講話”。所以,所謂武林之事就是一橫一豎,行走江湖或是開宗立派,就是要不斷地挑戰(zhàn)別人或接受挑戰(zhàn)。武林沒有那么多的客套話和玄奧理論,只有打贏了站著的人才有資格講話,才有條件開宗立派。而武林中的故事,說那么多愛恨情仇、家國大義,歸根到底就是論個輸贏。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林的故事很簡單,就是一橫一豎。
所以宮二從小是看著父親跟人交手長大的,聽得最多的就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梢钥闯鼋褪侨绱藲埧幔粩嗟拇蚶藿皇志褪俏淞譅幟麏Z利的方式。武林就是一個大擂臺,最后站著的就是盟主,所以踢館打擂自然是常事。葉問一心想看宮家的六十四手,但最終沒有看到,這也是江湖規(guī)矩使然。自家功夫都是秘不示人,傳男不傳女,女兒嫁人就不是自家的人了。江湖中人將家門分得特別清楚,宮二要找馬三報仇,必定要斷發(fā)奉道,這是規(guī)矩。葉問輕易想看六十四手,哪有這般道理。在1950年的香港,還有一段戲,葉問想看六十四手,宮二說“你要是一進門就說這話,那恐怕得先唱一出《殺四門》”就是這個道理。你想看人家的武藝,從沒有人家表演給你看的道理,唯有將人家打敗方能提這種要求,這也是踢館的套路,你想看看人家武藝的門道,唯有上門討教切磋,否則就是免談,絕沒有坐下來開學(xué)術(shù)討論會的事情。
不過1950年代香港的葉問已經(jīng)跟二十年前有了很大的區(qū)別,這時他已沒有門派之分,一心想把六十四手傳下去,而宮二仍活在自己的時代,不愿打破這個規(guī)矩。葉問覺得可惜,宮二則不然,“武學(xué)千年,煙消云功的還少嗎?憑什么宮家的就不能絕。”這就是武林的規(guī)矩,各派武藝沒有高下之分,這是現(xiàn)代的說法,放在過去行不通。武功有高下,武藝自然也有高低,判定門派高下的唯一方式就是“打”,贏的可以開宗立派、廣收門徒,輸?shù)模还苣愕墓Ψ蛟傩W,也只有煙消云散,所以武學(xué)千年,多少玄奧武藝因人的成敗而煙消云散,都是時勢使然,宮二看得很清楚。
葉問在影片開頭的雨中群毆,是一個舊派江湖人士,以成敗論英雄。這段戲在情節(jié)上割裂于整片劇情,講的是江湖舊事,而到了掰餅論藝和香港傳道,葉問已然是個有新思想的新派人物了。
江湖與廟堂
我們看的武俠小說或是江湖功夫片,情節(jié)紛繁復(fù)雜,最后講的就是爭個武林盟主,說到底就是論個輸贏。什么“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這已經(jīng)超出了江湖的意識形態(tài)范籌,上升為民族主義的思想形態(tài)。真正的江湖,以拳腳論高低,一個個打下去,戰(zhàn)斗到最后就是俠。當(dāng)然,關(guān)于“俠”的意義也有學(xué)術(shù)爭論,王學(xué)泰先生說,中國自唐代之后已無俠。這個暫且不論,不過我很反感金老爺子對于“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提法,把國家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強加于游民社會之上,江湖自有江湖的規(guī)矩,武林也有武林的評價原則,這跟愛不愛國沒有關(guān)系。處江湖之遠而思廟堂之憂不是個純粹的大俠,換句話說,郭靖死守襄陽,已不是江湖人士,稱他“郭大俠”自然不妥,我們也沒有稱岳飛為“岳大俠”稱楊宗保為“楊大俠”吧。所以“俠”是個江湖稱謂,用“為國為民”的廟堂標準來評判一個江湖稱謂,自然有失公允。在電影《笑傲江湖》中有一首詩,“皇圖霸業(yè)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皇”應(yīng)改成“王”,純粹的江湖中人,一心只想當(dāng)個武林盟主,少有想當(dāng)皇帝的,江湖和廟堂是兩個世界,人不可能如此分裂。
我說江湖和廟堂是兩個世界,并不代表這兩個世界沒有交集。在電影《霍元甲》中這點看得最清楚,霍元甲年輕時干得最多的事就是跟人打擂,一心想當(dāng)津門第一,這是江湖行為,無可厚非,江湖就是這樣。但元甲的眼鏡兒朋友卻喝著咖啡告訴他,腦袋里也要想點國家的事兒。最終元甲跳脫出了江湖的規(guī)則成立了精武體操會。這便是一個江湖人士的從良,這種江湖意識形態(tài)的轉(zhuǎn)變只在近代發(fā)生過。電影中用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標準評判江湖的行事原則,其實是不對的,在江湖人看來,廟堂的人在爭權(quán)奪利,自己亦然,兩個都無高下對錯之分。而廟堂的人是沒有資格看不起江湖的行為規(guī)則的,你當(dāng)了武林盟主,既使天下?lián)Q了皇帝,你還是武林盟主,地上社會和地下社會是兩回事。我爭江湖的老大,廟堂誰當(dāng)老大跟我沒關(guān)系。而近代國家主義民族主義的觀念傳入中國后,這種江湖廟堂涇渭分明的界限就有所打破。日本人打進來,管你是地下的盟主還是地上的皇帝,都是亡國奴,所以才有霍元甲的從良。
而精武體操會和《一代宗師》中的中華武士會都是近代國家主義的產(chǎn)物,江湖人士自此也背負上了救亡圖存的使命。不過在影片中我們?nèi)钥煽吹竭@個江湖和廟堂過渡期的風(fēng)貌。
宮寶森接了大師兄李存義的班主事中華武士會,其行事規(guī)則仍有舊派武林的風(fēng)范,雖合并了形意和八卦,但卻并沒有廣收門徒將武藝發(fā)揚光大,馬三學(xué)了形意,宮二學(xué)了八卦掌,其外在影片中我們沒有看到更多人的會這門功夫,所以在影片中,中華武士會并沒有達到現(xiàn)代意義的民間武術(shù)團體,反而是個門派,不斷將其他門派合并,而自己當(dāng)盟主。而五虎下江南、北拳南傳,在影片中反而有點打擂和鬧場子的味道。宮寶森雖知道“憑一口氣點一盞燈”的道理,但中華武士會本身就是個門派,而不是整個世界。所以劃定了一個團體反而縮小了自己的視界。這一點葉問看到了。
武俠片的民族自卑
前面已經(jīng)提到,江湖和廟堂本是兩回事,一個純粹的江湖片應(yīng)該是商女不知亡國恨的。武俠片作為中國人發(fā)明的獨特類型片自然有它的獨特類型價值。武俠片就是一個江湖社會或者是一個游民社會的故事,說白了就是地下社會的故事。地下社會自有地下社會的江湖規(guī)矩和行為準則。蔣介石是國民黨總裁,但私下里仍是洪門的后輩,黑道沒法洗白,洗白了就是白道,兩條道各有各的門道。而武俠片來講家國情仇、民族大義,就是黑道洗白。
中國因為近代的屈辱史,江湖中人也背負上了強國強種的責(zé)任,而武俠片也漸漸淪為國人以求自強的工具,而它的出發(fā)點無非是國人的民族自卑。于是《葉問》和《霍元甲》們也紛紛掄拳砸向日本人,以歪曲歷史的方式構(gòu)建國人的強種自信。“東亞病夫”是專屬于中國人的惡名稱謂,現(xiàn)實的孱弱不能靠外在的強壯來改變,唯圖精神上的勝利,于是武林人士救國變成了我們的影視作品樂于表現(xiàn)的題材,但這些全不是武俠片。因為并沒有武俠片特有的意識形態(tài)內(nèi)核,而這個內(nèi)核就是江湖規(guī)則,李連杰版的《黃飛鴻》是個極其糾結(jié)的個體存在,在身份上,黃飛鴻無法被歸類。你說他是武林中人,但并無明顯的門派,寶芝林是個醫(yī)館,不是武館,他沒認真授徒,也不參合任何江湖之事,既使當(dāng)了清軍教頭,也相當(dāng)于兼職。他的收入來源主要來自于治病救人,所以嚴格說來他并不是武林中人。而《黃飛鴻》中所宣揚的民族大義也不是武俠片所特有的,我們看到黃飛鴻的一切打斗都不是武林恩怨,除了第一集跟鐵布衫的對決有點江湖味道外,其續(xù)集就徹底滑向了民族大義的深淵,江湖味道全無。而黃飛鴻又是一個極其糾結(jié)的所在,空有一身好武藝,既沒有武林的名號也沒有廟堂的聲名,他只是個新舊時代夾縫中的產(chǎn)物。我不是說武俠片中有了家國大義就不是武俠片,而是武俠片中如果沒有了江湖法則就不是武俠片。
王家衛(wèi)顯然跳出了這個窠臼,《一代宗師》中既有家國大義又有武林規(guī)則。他沒有再讓葉問去打日本人,更在影片中隱去了國仇家恨的抗日年代,因為這個年代,武人是沒有什么大作為的?!兑淮趲煛肥莻€湯料正宗的武俠片,里面的家國大義因為篇幅的原因全被王家衛(wèi)剪去,或者說隱而不發(fā)。
佛山的金樓叫共和樓,據(jù)王家衛(wèi)最近采訪得知,宮寶森過去曾來此樓送炸彈,這個炸彈是蔡元培親自配制,三天后炸了廣州的鳳山,民國自此開始,所以它叫共和樓。而丁連山也有其背后的故事,1905年發(fā)生的頭等大事就是吳樾暗殺出洋五大臣,而其策劃者很有可能就是關(guān)東之鬼丁連山,所以事敗之后丁連山才逃到佛山,“在太陽旗下,能容得我這只鬼?”
而在吳樾的《暗殺時代》中處處可見這種武林江湖氣息。“以復(fù)仇為援兵,則愈殺愈仇,愈仇愈殺。仇殺相尋,勢不至革命而不已!”而影片中的一線天自然也是吳樾一般的人物。
武林叢談
影片中處處透露著武林儀軌,多不勝數(shù),觀之欲罷不能,在此筆者盡揀精彩處說。在掰餅論藝一段已足夠讓人看得大胞眼福,這段“比想法”的較量,張藝謀在《英雄》中也有一段,就是甄子丹和李連杰用意念比試,但兩相對照,跟王家衛(wèi)的掰餅論藝相比,簡直不知低了多少個身段。首先張藝謀的片段過于天馬行空沒有實際操作的可能,而王家衛(wèi)的片段確意有所指,就是楊露蟬鳥不飛的絕技,用自己的力氣化解掉麻雀的借力,奪餅也是同樣道理。在奪餅中,葉問第一次掌心向上,是謂陽手,也就是“慈悲”這招只會傷人不會死人,當(dāng)此招掰餅失敗后,葉問又掌心向下,是謂陰手,也就是“超度”這就是狠招了,最后兩招全無用后,葉問就用詠春聽橋,這就如太極中的推手或黏手,借力使力,跟著你走,詠春功夫較柔,這門聽橋克剛克柔無往不利,在前面的賀拳中,葉問正是用聽橋化解了勇哥的半步崩拳,在形意拳中,就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一說,聽橋既可化解猛拳,亦可化解柔勢。
而一線天在三江水的挑釁后也有一段話,“念經(jīng)就限這么一回,下回要超度了”,在這里的“超度”跟葉問的二次奪餅是一個意思,都是殺著,不留情面之意。
影片還有一處“老猿掛印”。馬三投日就是當(dāng)了日本人的官兒,而宮寶森告訴他,此招的關(guān)隘不是掛印而是“回頭”就是讓馬三回頭是岸,馬三當(dāng)時沒悟懂既而跟師父大打出手,而取宮寶森性命的正是老猿掛印一招。“老猿掛印”就是用膝蓋去撞對手胸骨,是謂掛印,而寶森用了一招“葉里藏花”將馬三推出。其實兩招均是殺著,在這兩招比試中就看誰快誰猛,但顯然宮寶森慢了一著,他心存善念,望徒弟浪子回頭,所以手下留情。而最后在宮二和馬三的比試中,他們依然用了這兩招,馬三被打敗后趴在地下才悟到“當(dāng)年的話,我沒聽懂,還以為是他慢了”。
我們還可以看到小流氓跟一代宗師的區(qū)別,三江水打斗的方式是“你捅我三刀,我捅你三刀”在這八極拳宗師看來俗了,什么叫雅?一線天來了招“美人掛畫”八極拳的劈和撲力道十足,“打人如掛畫”我們看到三江水如一張畫一樣橫推到墻上。
影片中還有宮二先生的“葉里藏花”和宮家六十四式,以及她的斷發(fā)奉道,當(dāng)然還有金樓里面的奇女子和眾豪杰。都有極考究的江湖儀軌,精彩之處說之不盡。
就此收功。
一代宗師影評篇三:
看了好幾遍,每次都有新的領(lǐng)悟。
恍惚之中,宮二讓我想起同樣是王家衛(wèi)導(dǎo)演的《東邪西毒》中張曼玉飾演的大嫂的形象。讓我驚喜的是,對命運相似的兩個女人,王家衛(wèi)翻出了新的花樣,通過葉問的領(lǐng)悟和作為,影片終于達到了更高的境界。
面子上是武打動作片,里子上卻是文藝片,講愛情,談人生,說堅持,道守望。武俠是個小江湖,世界不也是個大江湖嗎?以小見大,此之謂也。
掰餅一場戲,宮羽田說,當(dāng)年也有這么一個人,讓他大師哥掰餅。那個人說:“拳有南北,國有南北嗎?”一個餅象征著偌大一個國家,當(dāng)然掰不開了,能掰開也不想掰不可以掰??墒侨~問回答:“勉強求全,等于固步自封。所謂大成若缺,有缺憾才能有進步。真管用的話,南拳又何止北傳?”所謂時代變了,中國此時已經(jīng)不再是只是她自己了,在她之外還有更大的世界。后來葉問出走到香港,沒有了北方武術(shù)的滋潤,他硬是在這片彈丸之地上將中華武術(shù)發(fā)揚光大,中國武術(shù)又有了新的出路。以小見大,武林如此,國家、民族不也如此嗎?對于中國這塊大餅來說,香港不就是這份必要的殘缺嗎?類似的臺灣呢?兩岸三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獨自發(fā)展之后的融合有機會讓我們的文明更上一層樓。(感慨于最近的時事,大陸的繁榮強大,香港的“占中”,臺灣的選舉“變天”,是到了重新討論如何掰餅的時候了。)
有了這樣的目標和理想,葉問之所以能夠一步步走下來,還是因為“一條腰帶一口氣”。影片一開始他就說:“我一生經(jīng)歷光緒、宣統(tǒng)、民國、北伐、抗日、內(nèi)戰(zhàn),最后來到香港。能夠堅持下來,憑的就是這句話。”宮羽田也告誡他:“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有一口氣,點一 盞燈,有燈就有人。”但是年輕的葉問不是一下子就有這樣的境界的。宮二提到她爹曾說習(xí)武之人三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葉問四十歲以前,衣食無憂,這時也許只是見了自己,見了天地了,只有經(jīng)歷了之后的家與國的雙重苦難,這些當(dāng)年的告誡才一點點生根發(fā)芽,最后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說:“我七歲學(xué)拳,四十之前未見到高山。到第一次碰到,發(fā)現(xiàn)原來最難越過的是生活。”他對宮二也并非無意,盡管表面上總是打著切磋武藝的旗號。“葉底藏花一度,夢里踏雪幾回。”東北的大衣都買了,只是因為戰(zhàn)爭的變故,無法赴約。不僅無法赴約,后來窘迫的把大衣都當(dāng)了,只好拆下扣子留個念想。抗戰(zhàn)八年,自己能失的都失了,收入,朋友,家人。困難之中,只有賢妻陪伴。本想著只是一時別離,最終卻天人永隔。對于老妻愧疚嗎?該知足了吧?“從此我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后事,回頭無岸。”宮羽田提到的那手老猿掛印,用來提醒馬三迷途知返。馬三直到臨死才明白師父的意思,卻一直無法回頭。其實不能回頭的又豈止馬三?宮二和葉問哪個不是回頭無岸?忘了自己,才能想起了眾生,想起了當(dāng)年的理想。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只是因為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比武比出感情來,也不新鮮了,李逍遙和林月如,楊康和穆念慈,文學(xué)中比比皆是。數(shù)九寒天,白雪皚皚,一只臘梅開于門前,屋子內(nèi)香爐上煙霧繚繞,毛筆在花箋上寫著“一約既訂,萬山難阻”。外表高傲妝容冷淡的宮二,內(nèi)心里卻是火熱地憧憬著一份自由,正如這間北國宅院。只是誰能預(yù)測得了時代呢?少女的春夢很快就碎了。她必須挑起那份本不該她承擔(dān)的重任。為了一個面子,里子就都得收著。誰讓她要強呢?那個夢,好是好,可惜沒時間做了,只能抽空想想罷了,回頭無岸。十幾年孤獨的守望和相思,年華逐漸老,突然發(fā)現(xiàn)有生之年在香港這片放逐地上還可以再見一面。都說人生無悔,的確,對于沒有選擇的事情她怎么后悔,再來一千次她還是得這么做,這叫命中注定!但什么都是命定的,又該多無趣!她遺憾,她后悔,她哀嘆自己的生命如此就凋零了。她幻想著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那該有多幸福啊。她幻想著當(dāng)個唱戲的,唱盡人間百態(tài),大悲大喜,那樣才夠味夠勁!只是不管多后悔,不管多么渴望幸福,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的。“所謂的大時代,不過就是一個選擇。”她選擇了堅持自己的性格,也選擇了就算失敗也是因為自己的選擇。如果說她的失敗是因為生活不幸福的話,那么能夠堅持自己起碼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只是固然宮二已經(jīng)不是那個宮二,葉問也不是那個葉問了。當(dāng)年的那一次比武,就如同一個分叉的路口,之后二人越走越遠,期間太多太多的經(jīng)歷分別塑造了他們的不同的人生體悟。所謂有緣無分,大抵如此。葉問豈不知宮二的心?但說來說只是關(guān)心六十四手,感情早已不是他所愿考慮的了,他的心中自然有他的“眾生”。宮二豈能聽不懂葉問的話?她說她心里曾有過他,不過是給她自己一個交代罷了,光明磊落。她說六十四手她忘了,還說武藝再高高不過天,資質(zhì)再厚厚不過地,人生無常,沒有什么可惜的。可謂看破了。
葉問看破了身后事,只有眼前路,從此心無旁騖發(fā)揚武學(xué);宮二對于身后事自然坦然了,連帶把眼前路也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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